第四章 黑暗中的夕鹤 4(第2/4页)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吉敷一脚踩空。本以为是雪地的地方,却崩塌了,让他从两公尺高的地方摔落,右手肘和腰的地方,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撞到东西的疼痛,冲击了左侧腹和左脚原有的疼痛,吉敷忍不住痛得叫出声来。过度激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刹那间失去了知觉。他躺在雪地上,意识里只剩下不断的呻吟。呻吟持续不断,没有停止过。但是,呻吟不是他的意识,他好像已经没有意识这种东西了。在钏路的那个夜里,被袭击时所产生的绝望感,此刻又在他的心里苏醒起来。

就此结束了吗?完了吗?不必再到处去问,也不用上医院去治疗了吗?吉敷心想:或许自己会死在这里。他的脸和头,有一半埋在雪里,他知道,如果此刻不能逃离这里,不赶快站起来的话,体温就会愈来愈低。可是,他就是无法动弹。

风声在右耳旁呼——呼——响,雪渐渐积在露出雪地表面的脸部。风雪刮痛了他脸上的肌肤。

一切都是空虚的。看得到希望,是工作时最大的动力,即使断了手臂,也有勇气重新开始。但是去了判断错误的地方,又毫无意义地到处询问结果,让他看不到希望。通子不在这里,她去别的地方了,自己拿着照片与证件到处问人的辛苦,变成一文不值——

痛苦,真的好痛苦!吉敷想:我失败了,我只能到此为止了。

可是,疼痛渐渐减缓了。一直在雪中发抖、抽搐的身体,竟然带动了右手;右手能动了。吉敷用右手撑着雪地,挺起上半身,然后弯曲右膝,慢慢地蹲在雪地上。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一下气息,想:这里是哪里?眼前是汽车的防撞杆,周围有数辆并排着的车子。这里好像是停车场。看来自己是摔到停车场里了。

吉敷扶着车子,忍着身体的疼痛站起来,他现在是满身是伤的伤兵。避开疼痛的地方,他用右手轻轻扫掉身上的雪,然后穿越停车场内的车子,往前面的建筑物走去。那里也是一间旅馆。

要继续吗?吉敷想着。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继续下去了。昨天晚上认定通子会来屈斜路湖,或许是个错误的判断,但总是自己的决定,就算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也只能继续下去了。

现在时间还早,他不想这么早就进旅馆休息。没错,就算是一个错误的判断,也要继续下去。蹒跚地走到挂着“河畔饭店”的旅馆玄关前。因为右脚也在痛,所以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好好拖着左脚走了。一走到玄关,他就整个人靠着屋檐下的墙壁。他的身体很想蹲下来,可是他不能蹲,只能站着喘口气。

呼吸稍微缓和了后,他才转身进入玄关。这是个小旅馆,门厅并不大。吉敷很想坐在门厅内的沙发上,但是一想到自己满身是雪,就不好意思坐下来了。

服务台的从业人员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为了不让人觉得自己形迹可疑,吉敷强打起精神,好好地走到柜台前,然后出示通子的照片和自己的证件。他这两天已经做过无数次这个动作,所以已经变成习惯了。此刻他也只是惯性地做着,心里完全不抱希望。但是柜台内的服务员却“嗯”了一声。说:

“这位小姐现在就住在这里。”服务员若无其事地说,吉敷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加纳通子现在住在这里?”

“加纳?好像不是这个姓哦!我记得是……”服务员翻着房客名簿,说:“登记的姓氏是吉田。”

吉田吗?是从吉敷这个姓氏联想出来的吧?终于找到了,吉敷激动得几乎站不住,想坐到地板上。“她住在几号房?”

“四〇五号房。可是,她刚刚出去了。”

“出去了?”

“是的,刚刚才出去的。”

“她是自己一个人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