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重逢(第3/4页)

说着西格伸手在衣袋里摸车子钥匙,起先是很从容的,越摸就越急。经过五次彻底探索之后,他停住了,闭起眼睛显然有点紧张地在苦思着。然后,好像他决定再来个系统的检查,把衣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利用车子的前盖作桌子。看到堆在那儿的东西越多,我越断定他的劫数终于难逃了!

问题不止是车子钥匙使我为他担心。他喝的威士忌比我多,由于他的酒意发得比我慢,而现在我瞧见他已开始有点摇晃了,头上的帽子也渐渐向前滑到眉梢,但他仍在另一衣袋里掏东西出来,像猫头鹰一样笨拙地在察看。

有个拿着长扫帚、推着小车的人缓缓经过西格身后,西格一把抓住他:“呃,我请你替我做件事,这儿是五先令,给你。”

“可以,先生!”这人把钱收进衣袋,“你要我做的是什么事?”

“找找我的汽车钥匙。”

这人开始在西格脚边俯瞧着:“我会尽力去找。是掉在这附近吗?”

“不,我不晓得掉在哪儿。”西格茫然伸手乱指,“可能在跑道上的什么地方。”

那人脸上呆了一呆,然后转头望望那几英亩大的草场,那到处都是撕碎的入场券以及失效了的赌马卡片。终于他转身来突然对西格吃吃地笑着,一边笑一边掉头干自己的事去了。

我偷瞧一下那军官与太太。他们原是沉默地看西格在寻找,却没有一个人感到这种事很好玩。这时,少将首先发话:“天知道,西格!你到底找到没?如果是丢了,我们得赶快另想办法,可不能让太太们老在这儿站着呀!”

仍待在一旁未走的布南龙,轻咳一声,踉跄地上前,在西格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西格热情地搓着双手回答说:“布南龙!你真是太好了!你救了我的窘境。”于是他转向那四人,“现在不必发愁了,布南龙先生非常好意向我们提供了交通工具。他现在就去那边另外一个停车场,去把他的车子开过来。”说着西格打了胜仗似的指着那穿着海军大衣、摇摇晃晃走向停车场门道的布南龙。

这儿的谈话可不能冷下来。因此,西格尽量跟他们四个交谈,然而情形是十分吃力,没有人对他的诙谐有所反应。终于他看到少将脸上现出愤怒与怀疑的怒容时他停了谈话,原来布南龙已把车子驶来了,那只是一部小小的奥斯丁。由于前面驾驶座里坐着臃肿的布南龙而更显得全车的侏儒矮小。从车子栗色喷漆的锈烂,以及车门车窗的破裂情形看来,这部奥斯丁的车龄必是老得不得了。它的原有车篷早就解体了,代用的是自己手制的帆布罩,以数不清的绳子绑在歪七扭八的支柱上。

布南龙挣扎着钻出车来,打开车头的另一边车门,颇为得意地探头进去推动一堆布袋,那儿该是驾驶员身旁的一个座位,而现在只有这些布袋搁在底盘上。后座也没有座位,只有两只粗木板箱,上面贴着彩色标纸“美国最佳苹果”,半开的箱盖缝中看得见箱里的药瓶、听诊器、药粉、装注射针筒的盒子等等。

“我想……”布南龙说,“如果我们把这些布袋给放到后面箱子上去……”

蓝桑少将没等他说完立即发脾气:“哼,这是开什么玩笑?”少将面孔跟红砖那么红,脖子上青筋直冒,“西格!你是打算侮辱我的朋友跟太太们吗?你今天真的是该打马鞭子,西格!你真该挨马鞭子!”

正在这时候,西格那辆柔佛车忽然引擎暴鸣。原来那位上校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他把引擎的发火线圈直接绕过开关给接上了,侥幸的是车门没有上锁,否则引擎虽然发动,人上不了车也是枉然。

现在是两位太太与上校坐后座,我仍是坐那小座位。少将现在已经控制住脾气。他对西格命令着:“你坐进来,我来开车。”那口吻就像斥责一个犯错的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