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5页)

他们碰了下杯,却没有听到熟悉的“叮”一声——只有纸板似的沉闷声响。“敬非洲。”特纳突然有些腼腆,他原本想说“敬今夜”。

“敬非洲。”

她望向他放在地上的瓶子,立刻顺理成章地决定这就是即将拯救她的魔法宝物,借助它的力量,她或许能逃脱这场灾难。她举起杯子一饮而尽,他又给她倒了一杯。

“我们得慢点儿喝。”她突然开始担心宝物的魔力会不会耗尽。

“你觉得应该喝慢点儿?为什么?”他拽出脚下的旅行箱,重新把它打开,“看。”袋子里还有五瓶。“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坚持自己拎这个袋子。”他笑起来的时候显得脸上的酒窝更深了,“你也许会觉得我疯了吧。”

“我都没注意。”她小声说。她甚至没注意到令她深恶痛绝的那对酒窝。这么多的魔法已经超越了她的承受极限。

“所以,放心喝吧。越快越好。”

“你不用担心我,”她笑了,“我不需要什么劝诫。”她感觉到一种荒谬的快乐——就眼下的情况而言,快乐得有点儿过头了,她提醒自己。但情绪总有起伏,再过一小时她就会恢复到一分钟前的状态。

火车慢慢停了下来,窗外夜色如漆,看不到一丝光亮。外面有个声音反复哼着一段古怪的小调,起始音十分高亢,然后一路向下,直至屏息无声,旋即又回到高音区,听起来像是孩子的抽泣。

“那是个男人吗?”姬特狐疑地问道。

“哪儿?”特纳转头四顾。

“唱歌那个。”

他听了一会儿。“不好说。来,干杯。”

她喝掉杯子里的酒,露出微笑。片刻之后她望向窗外的暗夜。“我觉得我根本就不想活。”她感伤地说。

他看起来有几分担忧。“听着,姬特。我知道你很紧张,所以我才带了这几瓶气泡水。但你必须冷静下来。别紧张,放松。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谁说的来着——”

“不,我不想听这些。”她打断了他的话,“香槟,没问题。哲学,算了。还有,我觉得你能想到这一点真是太贴心了,尤其是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带酒了。”

他停止咀嚼,表情变幻不定,然后他的眼神变得坚硬了一点儿。“你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发现我一上火车就会变成一个紧张的傻瓜。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

他重新开始咀嚼,脸上露出笑容。“噢,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己也乐在其中,没准你已经发现了。所以,这一杯敬又好又陈的玛姆香槟!”他打开第二瓶酒。火车挣扎着重新开动了。

感觉到火车再次启动,她开始振奋起来。“绝情的你请告诉我,为何要抛弃我,留下我孤单一人……”她唱道。

“再来点儿?”他举起瓶子。

“当然。”她举杯一饮而尽,然后马上将杯子伸到特纳面前。

火车磕磕绊绊地前进,每隔一会儿就会停一个站。每个乡下小站看起来都空荡荡的,但黑暗中总有人大声说着喉音浓重的山间土语。他们吃完了晚餐,姬特啃着最后一颗无花果的时候,特纳弯腰从旅行箱里又抽出了一瓶酒。她鬼使神差地从座位旁边的缝隙里掏出刚才藏的那个三明治,把它塞进了自己的手袋,放在粉盒上面。他又给她倒了一杯酒。

“香槟没有刚才那么凉了。”她呷了一口,说道。

“世事难全。”

“噢,可我爱死它了!我不介意它是热的。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快要醉了。”

“没有!你才喝了这么点儿。”他笑道。

“噢,你不了解我!我紧张或者不高兴的时候很容易喝醉。”

他看了看表。“好吧,我们至少还得熬八个小时,或许应该悠着点儿了。你介不介意我换个位置坐到你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