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四(第6/7页)

索尼雅不答理;门开了,她溜进自己的屋子里去了。她不知为什么害臊起来,仿佛感到害怕似的……拉祖米兴在往波尔菲里家去的路上,异常兴奋。

“老兄,这好极了,”他反复地说了几遍。“我很高兴!很高兴!”

“你高兴什么?”拉斯柯尔尼科夫暗自想。

“我不知道,你也向老太婆抵押过东西。这……这……已经很久了吗?我的意思是,你上她那儿去已经很久了吗?”

“好一个天真的傻瓜!”

“什么时候吗?……”拉斯柯尔尼科夫站住了,回忆起来,“我好像是在她死前三天去的。不过当时我不是去赎回押品,”他赶忙接嘴说,对这些东西表示急切的特别的关心。“我身边又只剩下了一个银卢布……由于昨天那阵该死的神志昏迷!……”

他特别着重地说神志昏迷这几个字!

“嗯,是呀,是呀,是呀,”拉祖米兴急忙随声附和他毫无所知的事。“所以那天……你有点儿惊慌……要知道,你在神志昏迷中也说着什么戒指和表链!嗯,对啊,对啊……这很清楚,现在全都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他们都有这个想法!这个人将代我去受极刑,可是我很高兴,因为我在神志昏迷中提到戒指的原因解释清楚了!他们都不怀疑了!……”

“咱们能见到他吗?”他大声问。

“能见到他,能见到他,”拉祖米兴急忙说。“老兄,他是个好人,你会知道的!他有点儿笨拙,我的意思是,他是个举止文雅的人,可是我说他笨拙,这是从另一方面来说的。他是个聪明人,很聪明,甚至聪明透顶,不过他的思想方法很特别……他不相信人,疑虑重重,厚颜无耻……喜欢骗人。我不是说欺骗,而是说愚弄……一种屡试不爽的老法子……他是个专家,精通本行……他去年破获了一件案子,也是一件谋杀案。这件案子差不多没有线索。他非常非常想跟你认识!”

“他为什么非常想?”

“我的意思是,他不是……要知道,最近你害病了,我已经好多次跟他谈起过你……嗯,他听我说……知道你是学法律的,因为迫于环境不能念完大学,他说:‘多么可惜呀!’我断定……我的意思是,这一切合在一起了,不光是这一点;昨天扎苗托夫……要知道,罗佳,昨天我喝醉了,在回家的路上,对你瞎扯了一通……所以,老兄,我怕你言过其实,要知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为什么把我当作疯子?嗯,他们也许是对的。”

他强作笑颜。

“对呀……对呀……我的意思是,呸,不!……嗯,我所说的一切话(别的话也是)都是胡说八道,都是酒话。”

“你为什么抱歉!我多么讨厌这一套啊!”拉斯柯尔尼科夫十分恼怒地嚷道。但他有点儿装模作样。

“我知道,我知道,我明白。你要相信,我明白。我甚至不好意思说……”

“如果不好意思,那就别说吧!”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拉祖米兴十分高兴,拉斯柯尔尼科夫觉察到这一点,感到很厌恶。他惶恐不安,因为拉祖米兴刚才谈起了波尔菲里。

“我也应该向这个人唱《拉撒路之歌》〔6〕,”他思忖道,脸色惨白,心扑通扑通直跳,“要诉说得自然些。不诉说最自然。要装得不诉说什么的样子!不,硬装又不自然了……嗯,结果会怎样呢……咱们等着瞧吧……此刻……我去,是好是坏?这是飞蛾扑火,自投罗网。心扑通扑通直跳,这不吉祥!……”

“他住在这所灰色的房子里,”拉祖米兴说。

“最重要的是,波尔菲里知道不知道,我昨天上这个老妖怪的家里去过……也问过那摊血?马上就要弄清楚这一点,一进去,就看他的脸色;要不然……即使我完了,也要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