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十九岁(第4/11页)

“小说家?”

“他说从现在开始要习惯绝望。”

世之介讲到这里,开始跺脚。他还没去厕所呢。

“对不起,我要去小便了。”

“什么?”

“反正我待会儿再打给你!”

世之介抓着胯下,直奔厕所。

世之介跟大崎樱约好在附近超市前的公交车站牌见面。他算了算,等待期间总共遇到了六位认识的大婶。

“咦?世之介,你不是在东京吗?”这是对他的近况有些了解的大婶;“哎呀,世之介,你长大了呀,读哪一所高中啊?”也有大婶对他的印象一直停驻在过去的某一点。

第一班公交车走了,没有看到大崎樱,第二班公交车来时,总算等到了大崎樱。市区到这里的公交车,一个小时只有两班,因此,世之介起码等了三十分钟。

“我不是跟你说到了再打电话给你吗?”

“因为清志表哥的家离这里很近,我想先过来比较快。”世之介指着对面的坡道说。

几年前,对面路口处还是个养牛的牛栏,现在已经变成了汉堡店。

“世之介,你要待到什么时候?”

经大崎樱这么一问,世之介才想到重要的“回程日”都还没有决定。

“那么多天没去学校,不要紧吗?”

“不要紧,我已经请好假了,连打工的饭店也都说好了。”

坡道的尽头就是清志的家。世之介来之前,已经先在家里打过电话了,所以,到了以后也就没按门铃,直接走进去。

“姨妈!”

世之介开口叫道,马上从二楼阳台传出响应:“世之介,你来了啊?姨妈正在收衣服,你随便坐一下。”

“清志表哥呢?”

“奶奶的葬礼一结束,他就回东京了。”

“他绝望了吗?”

“哎?你说什么?”

外婆的灵位就设在玄关旁边的房间。房间没有开灯,遗照上的外婆在略显昏暗的房间里盈盈微笑。佛坛用的蒲团大概被姨丈拿来当枕头,已经折成了一个ㄑ字形,世之介用脚踩回原状,把它推到大崎樱的脚边,说了声:“请用。”房间里飘散着一股混合了红烧鱼和线香的味道。

大崎樱在灵位前屈膝端坐,然后从包里拿出奠仪,世之介连忙上前阻止:“不用、不用,不需要。”

“为什么?”

“为什么……?”

世之介原本想回答:“因为我们还是小孩子。”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以现在的年纪来讲,哪里还有资格大言不惭地说“我们还是小孩子”?大崎樱不理世之介,径自把奠仪放在漆盆里。

“你都会这么做吗?”

世之介问正在点蜡烛的大崎樱。

“你是指奠仪?”

“对呀。”

“很奇怪吗?”

“不,不奇怪。”

世之介到现在还不曾一个人独自去参加过葬礼,应该说除了亲戚以外,他尚未遇到过身边的人死亡。如果是亲戚的告别式,他总是跟父母一起出席,自然不用考虑奠仪之类的事。

大崎樱闭上双眼,在外婆的遗照前双手合十了好久、好久。世之介觉得真的太久了,正准备开口提醒她“够了,可以了”,突然听到惊天动地的脚步声,他的姨妈抱着一大堆洗好的衣物从楼上下来。

“哎呀,抱歉抱歉,世之介说要带朋友来,我一直以为是男生。我马上去泡茶。”

姨妈把手上的衣物通通抛在脚边,急忙转身到厨房去。

“我们这就走了。”大崎樱说道。

世之介也赶紧呼应道:“不用了,姨妈,我们真的要走了。”

“是吗?”

“姨妈,为什么男生就不用泡茶,女生就要泡茶?”

世之介偏偏纠结在奇怪的问题上。

“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两个人朝公交车站的方向,沿坡道往下走时,世之介说道。

“真的吗?那就麻烦你啰。明明以前经常搭公交车来这里,根本不觉得累。现在习惯坐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