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6/7页)

伊佐子默默地听佐伯的雄辩。

“还有,夫人把泽田先生带回家后,就不能再住旅馆了。我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和夫人一起过夜了。延长自由的时间,哪怕是一个星期也是好的吧?”

“泽田现在就死掉的话,倒是正好。”话语从伊佐子的齿间迸发出来。

佐伯抬眼一看,只见伊佐子的嘴唇发白了。

“这个怎么说呢,人的寿命嘛……”

佐伯的语声中含着胆怯。他畏畏缩缩地想劝解几句,但说到一半便气若游丝,也许是觉得不能太多嘴吧。他动了动身子,把即将消散的话语连上了另一个话题。

“另外,关于石井君的事……”

伊佐子的眼睛动了一下,但神情中并未显示出兴趣。

“前不久关于安眠药的鉴定,我不是叫两个证人来法庭做询问了吗,一个是解剖乃理子的宫田法医,另一个是鉴定这份鉴定书的法医学专家山村教授,是我这边申请的证人。两个证人之间的辩论相当有意思。原先毕业的大学就是互相对立的,所以争论起来也是热火朝天。托这个的福,我通过山村教授的讲义成了一个毒物‘专家’。这次法院那边请来的证人,做的鉴定相当不错,是一个叫春永的法医学教授。”

伊佐子默默地听着,看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想别的事。

“换言之,就是对双方言论进行判定的一种鉴定。春永教授是从中立的大学里选出来的。他的鉴定出来后,昨天法院也给我看了。里面说,根据乃理子脑部解剖的结果,可认定有脑震荡,但很难判定是致命伤。另一方面,安眠药的药片,也就是留在胃里的残片,法医没有取出并做精密检查,这个从严密检查的意义上说,确实有可指责的地方,但也不能因此就认为这项疏漏大大影响了死因的判断。总之,意思就是,这点程度的偷懒是很平常的事。”

“那他到底是哪一边的?”伊佐子也终于转入了关心模式。

“教授是中立者,要保全双方的面子,所以他的措辞与其说是慎重,还不如说是含糊不清,害得人心急火燎的。不过看他在鉴定里的表述,其实就是死因不明,也即证据不足。” 

“那就是无罪了?”

“会判成无罪吧。而且,要问春永证人的意见偏向哪一方,那还得是安眠药中毒死亡。关于这个嘛,下面是我个人的猜想,负责解剖的宫田证人在法庭上所做的证词中,有一部分是在诽谤山村教授。好几天前,我给过夫人一份速记笔录的复印件,你还记得吗?”

“读过,但是记不清了,基本上都是一些晦涩的医学术语。”

“在那里面,宫田证人是这么揭发的,‘山村教授之前给我打过电话,我的鉴定书提到了脑髓中的钙化,他问我钙化究竟是什么,关于钙化我都读了哪些文献。所以,虽然山村鉴定书对我所鉴定的钙化相当存疑,但从上述电话问询来看,也可知山村教授多半对钙化是一无所知的’。换句话说,宫田法医是在挖苦式地表示,这种无知者的鉴定是不能相信的。这一点似乎给法院一方的春永证人留下了不良印象。春永教授为人谨慎正直,他觉得一个学者不该在法庭上进行这种人身攻击。况且毕业的学校虽然不同,但宫田法医毕竟比山村教授年轻,理应恪守一个后辈的礼节。另有一点也对宫田的鉴定不利,关于他很得意的术语‘钙化’,春永教授吐露说他也不太清楚这方面的学说。春永教授是温厚长者,所以没再细讲,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认为‘钙化’这个用语只是宫田法医故弄玄虚……综上所述,正如我所设想的那样,石井君因证据不足而无罪释放已经非常接近现实了。”

想来佐伯是见伊佐子思虑过度,尝试着让她转换心情,才搬出了石井审判的话题。然而,石井将无罪释放,这使伊佐子感到浓重的忧郁正在向自己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