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喝彩(第3/45页)

李缅宁气笑了:“我看你都快成无赖了!”

肖科平挺得意:“借你俩胆儿——敢动我就跟你离婚。”

“离!不离你都不是女的!”李缅宁手指到肖科平鼻尖上。

肖科平一把打开李缅宁的手。

“你早想跟我离婚呢吧?”

“谁一天到晚老把离婚挂在嘴边?威胁谁呢?好像谁怕离婚似的。你不离我都跟你离!这日子过着也没劲了。”

肖科平理直气壮:“我那都是说着玩的。”说完翻个白眼。

“谁跟你说着玩?”李缅宁瞪着眼睛喊,“说离就离,咱们也认真一回。”

“我一天到晚在外忙,累得半死,给你挣钱,嘴都吹得长溃疡了。你成天在家玩,大爷似的——你还烦了?”

“谁让你给我挣钱了?你还少说这个!咱俩谁花钱花得多?我他妈一年到头值夜班,辛辛苦苦,白天回家想轻松一下你还不让,还得受你管——你算干吗的?”

“好,好。”肖科平点头,“今天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说得好!要不我还傻呵呵蒙在鼓里呢。早就瞧我不顺眼了是不是?嫌我老了,想找个年轻的?”

“对,没错,全让你说着了。”

肖科平欲哭,想想也没什么好哭的,也实在哭不出来,便冷笑:

“你是不是已经在外面有了相好的?”

第二年的春季。

初看似雪,定睛凝视方知那在阳光中漫天飞舞的是一团团柳絮。

柳絮飞上枝头,飘落在地,使得春天的街景到处白茸茸的犹如发霉长了毛。

将近下午五点的时候,街道一侧的建筑物已阴影重重,而另一侧的高楼大厦则镀满夕阳明亮的光辉。

在阴下来的那面街上,李缅宁和肖科平从一个挂着不少黑字白牌的机关门里出来。

从赫然醒目的仿宋体黑字,可以轻易地辨认出这是这个城市中的一级人民政府的所在地,其职能之一便是批准与不批准其辖下群众的婚丧嫁娶。

更多的男女从街两旁的机关、公司里出来,使本来冷清的街道骤然变得熙熙攘攘。这些工作了一天的男女职员们面带疲倦和轻松,个个衣冠楚楚却毫无笑容。

肖科平穿过马路向十分明亮的街对面走去。李缅宁则返身沿着阴下来的街道往回走,在街拐角消失。

肖科平的长发和敞开的风衣,被她疾步而行所带动的风,吹得向后飘去。夕阳在她的头发、双肩上罩了一层茸茸的金子般纤细的光芒。

天已经完全黑了。远处的处于另一视角的立交桥,犹如一只巨大的夜光表盘,或插着无数蜡烛的双层大蛋糕,轮廓鲜明地浮凸在黑沉沉的旷野中——像梦中景象一样不真实。

这套位于十六楼顶的单元房内灯火通明,每间屋内的每盏灯都开着。曾经精心布置过的居室陈设,此刻被搞得乱七八糟,地上一片狼藉,散扔着纸片、破内衣、烂书和单只袜子;那些显然是经过仔细挑选,刚买了不久式样时髦的崭新的组合柜和成套沙发被拆散、移位;男女款式迥异的四季服装成堆地分别码放在两只一模一样的大号皮箱内。

肖科平和李缅宁正在非常认真地分家。各自不停地把归了自己的那份家具往自己的房间搬。

大件的家具两个人便协力搬运。

两个人抱着大包衣物被褥在走廊相遇,像两个大胖子狭路相逢,只好分别贴着墙踮着脚尖挤过去。

一摞硬壳俄文书搁在过厅地板上,两个人从那儿经过时都绕过去或跨过去。

“幸亏及时分了这套单元,否则咱们俩里就得有一个睡到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