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吉(第2/3页)

“我们检查一下,”他说完便站起身,把听诊器塞进耳朵,将另一端放进我上衣里。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有男人的手滑进我衣服里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呼吸。”他说。

是的,好。

“真的,”我说,“我没生病。”

“你可不可以躺回去……?”

这足够让我彻底回归现实。光是触摸我的胃部,他就能马上明白我并没有阑尾炎。而且他还会发现,我在唐恩都乐吃了两个甜甜圈组合当早餐,而一个甜甜圈要花上三天才能完全被消化。

“我没有阑尾炎。”我脱口而出,“我告诉护士自己有阑尾炎,是因为我想和医生谈谈。”

“好,”他亲切地说,“那我去叫佐贺医生。她会很乐意和你谈谈。”他的头探出门外,“苏?查一下心理医生……”

喔,太棒了,他以为我有心理健康方面的问题。“我不需要心理医生。”我说,“我是律师,我要替一位委托人来询问某些医学上的专业问题。”我迟疑片刻,等着他叫警卫。

他却坐回原位,放下戒备:“请说。”

“请问你知道心脏移植的程序吗?”

“一点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的委托人需要一颗心脏,就得去全美移植器官共享网络上登记,然后像其他人一样排队……”

“他不需要心脏,他想捐赠一颗。”

他理解了我的委托人应该是那位死刑犯。我看见他的表情变了。新罕布什尔州近来并没有多少犯人吵着要当器官捐赠者。

“他要被处决了。”葛拉弗医生说。

“是的。毒药注射。”

“那他将无法捐赠心脏。心脏捐献者必须处于脑死亡状态,而毒药注射会导致心脏死亡。一旦你的委托人在处决期间心脏停止,他的心脏将无法移植到其他人身上。”

我早就知道了,迈可神父告诉过我,但那时我并不愿意相信。

“你知道吗?”医生说,“毒药注射使用的钾化合物是用来停止心脏的,是我们用来使心脏停搏的化学药剂。我们把这种化合物洒在捐献者的心脏上,再将这颗心脏缝进受赠者体内。当心脏无法接收正常血流时,我们便用这种方法使之暂时麻醉,直到缝合完成。”他抬头看我,“我并不认为监狱会同意使用心脏外科手术——移除心脏来作为一种处决方式。”

我摇摇头:“处决必须在监狱内执行。”

他耸耸肩。“不再使用枪决实在太可惜了。只要瞄准正确位置,受刑人就能成为完美的器官捐赠人。就算是绞刑也成,只要在确认受刑人脑死亡后,立刻为他接上一台呼吸器就行。”他颤抖地说,“原谅我。我习惯拯救病患,而不是讨论如何杀人。”

“我明白。”

“再说,就算他真能捐赠心脏,对一个孩子的身体而言,那颗心实在太大了。有人提出过这点吗?”

我摇摇头。对于薛的胜算,我感到希望渺茫。

医生往上瞥一眼:“坏消息是,你的委托人恐怕运气不好。”

“有没有好消息?”

“当然有。”葛拉弗医生咧嘴一笑,“布鲁小姐,你并没有阑尾炎。”

“东西在这里,剩下的都给你。”替我们两个买了足以喂饱一家四口的外带中国菜后,我对奥利佛说。我妈说兔子不吃人类的食物,但奥利佛确实喜欢苜蓿芽。“距离上一次新罕布什尔州执行死刑已经有六十九年了。大家都默认毒药注射是唯一的方法,但并不意味着这是正确的。”

我拿起装牛肉面的纸盒,舀一些面条放进嘴巴。“我知道一定在某个地方。”我咕哝着。兔子正跳过一叠散乱在客厅地板的法律文献。我并不习惯阅读新罕布什尔州的刑法法典,翻阅这些章节和次章节犹如在糖蜜里航行。我会倒回去读上一页,然而刚刚读到的要点会在翻到下一页时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