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吉(第2/3页)

离开薛后,我坐在车里,打电话给在尤松邦的妈妈。“嗨,”她一接起电话,我便问,“你在做什么?”

电话的另一头沉寂片刻:“玛吉,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想打电话给你。”

“发生什么事?你受伤了吗?”

“我不能只是想打电话给我妈吗?”

“你可以,”她说,“但你不会这么做。”

呃,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我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切入重点。“你还记得小时候带我去看圣诞树的事吗?”

“别告诉我你改变了信仰。你爸会疯掉。”

“我没有改变信仰。”我说,我妈松了口气,“我只是突然想起这件事,就这样。”

“所以,你是为了这事而打电话给我?”

“不是,”我说,“我打电话来道歉。”

“为什么?”我妈笑了出来,“你又没做错什么。”

这时,我想起两人躺在百货公司的地板上,凝视闪亮的圣诞树,直到安全警卫出现在我们头顶上方。“只要再给她几分钟就好。”我妈如此哀求。也许这就是母亲的工作,无论什么事,永远为她的孩子多争取一些时间,就算她必须做一件不愿做的事,就算这要她必须向他人弯腰低头。

“是,”我回答,“我知道。”

“渴望宗教自由并不新鲜,”薛·布尔能的审判开庭,站在海德法官面前的我说,“其中一件最有名的案子发生在两百多年前。它并不是发生在我们国家,因为当时尚未有国家存在。一群人胆敢持有和当下现况不同的信仰理念,却发现自己被迫适应英国教廷的政策。他们选择离开,跨越海洋,来到一个未知的地方。相比之下,清教徒热爱宗教自由,却只把自由保留给自己,并迫害信仰不一样的人。这也正是美国这个新国家的创建者,决定以宗教自由作为国家的基石,终结宗教间互不宽容的确切原因。”

这是一场没有陪审团的审判,必须说服的人只有法官,但法庭依旧人满为患。有法官事前同意出席的全美四大新闻网记者、受害人的权益律师、支持和反对死刑的阵营。在场唯一支持薛的人——也是我第一位证人——就是坐在原告桌后方的迈可神父。

坐在我旁边的薛,戴着连接至同一条铁链的手铐和脚镣。“感谢起草《宪法》的祖先,这个国家的每个人都有行使自身宗教的自由,即使是新罕布什尔州的死囚也一样。国会甚至曾通过一条相关法令,宗教用地和收容人员法,保证每一位受刑人在不妨碍监狱他人的安全,不影响监狱的运作之下,有权崇拜任何他喜欢的信仰。然而,薛·布尔能行使自身宗教的宪法权利,却被新罕布什尔州否决。”

我抬头看看法官。“薛·布尔能,不是穆斯林或现世人道主义者。他的信仰体系不是你脑中能条列出来的世界性信仰。这组信仰体系包括了对薛而言的救赎,取决于他是否能在被处决之后,把心脏捐给受害人的妹妹……假设,本州采用毒药注射作为行刑方法,那这个心愿将不可能实现。”

我往前走:“薛·布尔能是因本州有史以来最令人发指的罪案而被判刑的。他针对判决的上诉都被驳回,但他今天并不是对此提出异议,他知道自己即将死去。他所要求的,只是这个国家的法律被正视,让每个人无论何地、何时、何种情况下,都有权行使宗教自由的权利。若本州同意改为绞刑,并施行捐赠器官的措施,其他受刑人的安全也不会被妨碍,监狱的运作更不会因此受到影响。这能为薛·布尔能的人生带来意义重大的结局,他能拯救一个小女孩的生命,并在此过程中拯救自己的灵魂。”

我走回位置坐下来,瞥了薛一眼。他前方有一本便条纸。他在上方涂鸦,画下一名海盗,肩膀上站着一只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