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个铜钱也立折子!(第8/21页)

“他想要代理协饷。”

“协饷都有定额,十八家大票号按买卖大小分成,大平号要是挤进来,就会分薄了大家的利润,咱们正好乘这个机会让他广为树敌。”曲管账眼珠一转,出了个主意。他最近为了大平号的事儿也是头疼死了。这家票号好像专以泰裕丰作为敌手似的,眼看账簿上的存银一天少似一天,别的不说,年底分红算身股,自己那一份必定要大大缩水,更有甚者,万一泰裕丰倒了,那自己这只金饭碗可就砸了。同船合命,不由他不多想一想。

“树什么敌,他是冲着咱们来的,一开口就要分咱们那一份。”

“这……那、那藩台大人怎么说?”曲管账真急了,要是协饷的“放空”保不住,明天主顾来提银子,自己立马就得抓瞎。

“那是咱们喂熟了的官儿,不会被他一份礼就买了去,但是长此以往可不堪设想哪。这个大平号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头,真的就吃定了咱们?”王天贵百思不得其解。

曲管账一时无言,也跟着愁眉不展。二人正在相顾,忽然听前头一阵喧哗,不由得都是一惊。

在泰裕丰那宽敞的前柜大堂里,古平原面冲着两扇黑漆大门,手指着一面山墙,指挥着他雇来的短工,“放到墙角去,一袋袋码好喽。”

他指着外账房的伙计,“去把大秤拿来,称银子记账。”又对内帐房的先生道:“把银库打开,准备清点银子入库。”

“对了,多拿些空白折子,我带出的折子早就用光了,等一会儿要把记在本上的账都立上折子。”古平原挥了挥手上的白纸本子。

内外帐房先生伙计再加上跑街的一干伙计已经是全都瞧得傻了眼,王炽从外挤进来,站在众伙计身前,眼睁睁看着一袋袋银子被搬进来堆在墙角,数了数竟然不下二十袋。

“这是多少银子啊?”有个小伙计喃喃地问。

这个问题在票号里难不倒人,立时就有人说:“看这样子,一袋大约一千五百两左右,二十袋就是三万两银子。”

“是三万一千八百八十两。”古平原纠正道。他看到银子都搬了进来,与短工结算了工钱,转过身对着伙计们朗声道:“各位,多日不见了,我出去跑街之前王大掌柜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是对柜上有利的举措尽不妨修改旧规,增添新制。我此前已然定了‘一个铜钱立折子’的规矩,这些日子想了想,要再改一个铺规。”

再改一个铺规?伙计们彼此看了看,目光中都是惊疑不定。

“以往票号到了年底,只有任职十年以上的伙计和掌柜才有资格按照身股分红利,如今古某要改一改这个规矩,凡是票号里的伙计,只要实心任事,能为票号带来利润,无论是伙计还是掌柜一律有红利,而且不必等到年底。”说着他把手里的白纸本子扬了一扬,“这一次,古某分派了十三个伙计去拉头寸,一共拉来三万多两,按照放账的利息和身股的厘数,每人可得纹银十五两。”

说着他一一念着伙计们的名字,“张德生、陈子鹏、黄鹤、谷继宗……”念到最后一个是“王炽!”

“银子我已经准备好了。”他把随身带的包裹解下来放在桌子上,一溜五两一个的银饼子排着队放在桌上。“念到名字的人每人来取三个。”

谁能想到他会这么办!

古平原一出现,而且带了大笔的头寸回来,当初装病请假的那些伙计都是心头一凉,以为他必然挟功自重,非在王天贵面前狠狠告上一状不可。结果人家不但不告状,还给躲懒的人分银子,这是什么路子?

僵住了好半天,有一个家中欠了人钱的伙计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见古平原一脸温和的笑意,于是咽了口唾沫,轻轻拿起三个银饼子,“三、三掌柜,我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