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朱色烈(上)(第4/7页)

这语中的机锋,和敬如何听不明白,她旋即挑眉,面色不豫,“皇额娘的意思是……”

如懿说得云淡风轻,“毕竟当日庆佑如何落水谁也没看见,万一是有心人拿庆佑的安危做文章呢?自然了,本宫素来是多心之人,也是多嘴一句罢了。”

和敬迟疑片刻,正要说什么,硬生生闭住了嘴唇,施礼离开。

待回到阁中,已是汗湿罗衣。崔嬷嬷伺候着和敬更衣完毕,又奉上莲心汤,才打发了众人出去,亲自取扇给和敬扇着。那檀香木扇不比绢罗轻盈,动静间香风阵阵,颇有宁神之效。和敬面上愠怒的红潮渐渐褪去,崔嬷嬷才敢开口:“今儿皇后娘娘的话,公主可听进心里去了?”

和敬犹疑片刻,“我素来是不喜欢乌拉那拉氏的。无它,只为我额娘的缘故。可令贵妃其心可疑,也不足信。”

“那您是怀疑庆佑小主子落水的事的确是被令贵妃暗算了?”

和敬静了片刻,方下定了决心一般,“当日之事无人见证,令贵妃自己也不会承认。再多纠缠,也无用。”

“那公主的意思是……”

“我是孝贤皇后的嫡女,与嫔御何干?从今往后,令贵妃莫来纠缠我,我也远着她,彼此再不相干。她若对庆佑有恩,这些年我对她的提携也够了。若真是她害了庆佑受惊落水,哼,反正我也不会再帮她。她想借着我打压皇后往上爬也算够了,若真是觊觎皇后之位,她也配!至于皇后么,想借着我两虎相斗,谁都别做梦!”

崔嬷嬷忙道:“是。咱们只管自己。您是最尊贵的嫡出公主,谁都只有巴结您的。”

过了两日,正是要过六月六晾经节的日子。若逢晴天,宫内的全部銮驾都要陈列出来暴晒,皇史、宫内的档案、实录、御制文集等,也要摆在庭院中通风晾晒,连宝华殿与雨花阁所贮的经文也不例外。

偏从这两日起,一直阴雨绵绵。晾经节之事自然是不能了。嬿婉虽然协理六宫,但规矩极严,事事做小伏低,必来禀告如懿的。便由如懿来回禀皇帝,将晾经节之事简略处之。

这一年间,如懿与皇帝的来往,多是这般公事模样。无多少话语好讲,简明扼要地说过,便匆匆离开,不肯多逗留。

这日如懿扶了容珮的手步上玉阶,李玉便迎上来道:“皇后娘娘,皇上往永寿宫去看十五阿哥了,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呢。”

如懿倒也不讶异,嬿婉新生的十五阿哥永琰,雪白可爱,如个小小的福娃娃一般讨人喜欢,难怪皇帝去永寿宫的次数更多。

如懿只是关切地问李玉,“你怎的没陪皇上去?”

李玉脸色一黯,有些讪讪,“奴才老了,进忠去了。”

寥寥一语,如懿便了然。嬿婉得宠,进忠在皇帝面前也格外得脸,加之年轻娇健,比李玉自然称心许多。

如懿好言安慰,“你是伺候皇上的老人儿了,自然有你的好处。”说着,她便瞧见了守卫在廊下的凌云彻,脖颈裸露处带了两抹血痕,拿雪白的衣领遮掩着,却也不能全遮住。如懿细心,驻足问:“怎么伤了?”

凌云彻皱了皱眉,正欲搪塞,跟在身后送出来的李玉捂嘴笑道:“茂倩厉害得很,抓的!”

凌云彻听李玉插嘴,颇有些怪他多舌,便横了一眼。如懿见伤处皮肉翻起,显是指甲用力抓出的。她微有骇然,“怎的下手这般狠?”

他忙掩饰着道:“不要紧,皮肉伤而己。”

李玉甩了甩拂尘,摇头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虽是赐婚,却是怨侣。早动上手了,凌大人是男人,不能回手,躲不过就成这样了。”

凌云彻别过脸,很是不好意思,他克制着低喝一句,“李公公!”

李玉乖觉地住口。如懿不大好受,也不便多言,便叮嘱容珮:“咱们宫里有极好的白药,等下取些来。”容珮答应着,如懿看向凌云彻,温然道:“夫妻之间彼此难以相处最苦。若能缓和,便各退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