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深层变革 一、难途(第3/4页)

“一辈子去哪找这忠好的下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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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市长办公室里走出来,县长和镇长并着肩,到楼下县长凑近镇长的耳朵上,悄着声音说:“孔明亮,真想操你妈!”

离开市政府的院子到市政府的门前大街上,县长对身边的镇长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孔明亮,你爹死了,你娘咋不抓紧死了呢?”

到宾馆两个人要回自己房间时,县长大声在宾馆的走廊唤:“孔明亮——你和你们全家都死才好呢——别以为市长同意炸裂改县炸裂就要独立成县了。别以为市长说让你当县长,你就当上县长了。大事小事都别想绕过我这个县长呢。现在你孔明亮还捏在我手里呢。”

一路上,两天间,明亮都不知道县长为啥儿会那么大动肝火,咒爹骂娘。为了弄清为啥儿,他给县长倒开水,洗衣服,挤牙膏,擦皮鞋,还亲自把县长擦嘴的废纸接在手里扔到纸篓里,可县长最终都没说他为啥儿会大动肝火、咒爹骂娘的事。直到他们从市里回到县城里,接他们的专车穿过县城的开发区、商业街、广场、体育场,新建的火葬场和县医院,大饭店和儿童娱乐城,明亮提着县长的行李把县长送回家,县长才很含蓄地对他说:“回家埋你爹的时候想想吧。”

县长家住在城中心的一个花园里。他不让明亮朝他家里去送他,到花园门口就把明亮挡下来,“你爹在家躺了三天等你去埋哪,快回家忙你爹的后事吧。”明亮坚持要把县长送回家里去,就闪着没有把行李给县长。“你不告诉我你为啥生气我就不离开。死都不离开!”他固执如铁地说着跟在县长身后边,到县长家独栋楼的院门口,又接着悄声死死说:“胡县长,你不说你为啥儿生气我死都不离开!”走进屋门时,他又压着嗓子说:“你要把我当成你的下属、你的兄弟、你的人马了,你就告诉我你为啥那么生我气。”到了没有礼堂大的县长家的客厅里,有一班人马接过行李,忙着给县长换鞋沏茶,开着空调,端来洗脸水让县长歇息放松时,他用更小的声音求着县长道:

——“你不说,我就给你跪下来。”

——“胡县长,你以为我不敢跪下吗?”

——“不光跪下来,我还敢活活跪死在你面前。”

在孔明亮真的做出准备下跪的姿势时,县长家客厅墙上的挂表的时针分针都到了十二点,那椭圆木雕的红木钟表里,当当当地连敲了十二下,声音脆亮,如寺庙古刹的钟声木鱼声。孔明亮有些醒悟地循着声音望着那钟表,脸上的表情如一层云里透出了一丝光。胡县长脱掉皮鞋,换了拖鞋走过来,盯着明亮冷冷笑一下:“你放心,我家的钟表再走百年都不会停下来。”明亮看看胡县长,又回头依然望着那钟表,脸上原来僵冻的表情化解开来了。有一层发亮的懊悔僵在他的脸上了。他看着走来坐在钟下沙发上的胡县长,朝自己脸上轻轻掴了一耳光。

“我想明白了。”他对县长说着,又用力掴了自己一耳光,“市长的钟表没电了,我不该提醒他快换电池让钟表不停歇地走。”说着一屁股坐在胡县长对面椅子上,像把自己从哪儿扔了出去样,“市长的钟表不走了,市长就该生病住院了。市长一住院,病就难治了。市长有了不治之症,就该把市长的位置让将出来了。”

说完这些话,孔明亮瞟着胡县长,显出万千的懊悔和不该。“我就是猪脑子!”在地上轻轻跺了一下脚,他又接着说,“市长病死了,不就轮到你当市长了?你当市长炸裂由镇改县不就完全由你说了算?!”然后就啥儿也不再去说了,只是看着县长感叹着,像把一匹敌人的死马医活后,那马朝自己身上踢一脚,又奔向了驰杀自己的疆域里。就那么,和县长相隔几米地对坐相望着,等着县长说一句宽解原谅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