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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挺好。工作有点儿忙,这两天都没跟你联系……能进去吗?”阿惠把两手背在身后,探头看向屋内。

“啊,进来吧。”

她一进屋马上注意到了画板。“呀,你在画画哪。”

“只是消遣,不是认真在画。”这么找借口是因为前几天我跟她说过,自已最近不画了。

“开始画不一样的东西了呀。”她盯着画板,“你说过不喜欢风景画的。”

“所以说是消遣嘛,画什么都一样。有花瓶就画花瓶了,不巧我这儿什么都没有。”

“是吗?”她的笑答有点僵硬,“构图很怪呀,并不是在真实描绘窗里的风景和书桌。”

“也是没来由的。”我回答。确实,就我而言面法很怪,画板右侧面着书桌的右半边,到中间书桌就消失了,而画面左侧画着窗里的风景,窗子也只有右半边,左边缺失。

“新尝试呀。”

“也没那么夸张。”我边说边把画板连同画架移到墙边。

阿惠在厨房弄了冰茶,把放杯子的托盘搁在屋子中间。我俩围着它相对而坐。

“厂里什么稀奇事吗?”

“什么都没有。”

“哦……对了,我那儿今天来了个奇怪的顾客。”像往常一样,她的话题从画具店开始,说起行为奇怪的顾客。看她笑得前仰后合,虽没怎么觉很有趣,我还是跟着强装笑脸。

“还有,昨天……”

话题转向电视和体育。她的话仿佛树枝一样四处伸展,又像念珠似的紧紧连成一串,既没有统一性,也没有中心——大概从来就没有过。我渐渐开始烦躁,嘴上附和着,可跟上她的思堆实在很难。年轻姑娘都这样?

回过神来,她正默然盯着我的脸。

“怎么了?”我问。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看的电视节目?”她反问。

“没有啊。怎么了?”

“还说呢。”她瘪瘪嘴,“你光顾着看时钟了。”

“哦,是吗?”

“就是的,你都不知看了多少次了。为什么那么在意时间呢?”

“无意识的,我没想在意啊。”我伸手把桌上的闹钟转了个面。看时间确实是无意讲的,但心里想着她什么时候回去却是事实,这事实

让我灰心。“没什么,真的。”我拼命挤出笑容,“来,接着说,说到哪儿啦?”

“这不说上次那本书嘛。”

她又开始了,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听,绝不能想别的事。我得这么想——这样和她共度的时光,对自己来说是宝贵和有意义的。

“我这么说,大概你又要批评我太投入了,不过是书里的情节而已。可我不这么想,读书是一种模拟体验,当然会去思考。那个主人公的活活就是独善其身……”

幼稚的理论,无聊,浅薄,听着让我痛苦,但我得努力忽略这种痛苦,不能失去爱她的感觉,要珍惜她的一切,包括她说的每一句话。

突然我觉得难受,她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她的嘴唇像个独立的活物似的在我眼前蠕动。我用力握紧喝完了冰茶的玻璃杯。

“对了,我跟她说起上次看的电影来着。我知道她是迈克尔的影迷,还是跟她说,怎么说演高中生也太勉强了。可她说,你别说了,我就是不想看他硬要装嫩才忍着不去电影院的。大家都笑死了……”

我开始头疼,不舒服的感觉直逼过来,耳鸣,出冷汗,全身发麻,肌肉僵硬。

“……她可真行,看到迈克尔皱纹明显的镜头就眯起眼睛,说是这样看起来就模糊了——”

那一瞬间我俩中间传出尖厨的声音。她张着话说到一半的嘴,呆呆垂下眼帘,我也低头去看。

玻璃杯碎在我手里,我捏碎了它。冰茶已经喝完,融化的冰块濡湿了地毯。玻璃碎片戳破了我的手,鲜血从伤口中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