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最简单的事、形式洗练的复仇、吉他盒里的东西(第6/8页)

也许这座宿舍不久也将同周围房屋一起拆除的关系,里面空空无人。果真如此,那么提吉他盒的汉子来此干什么呢?我以为他进去后某个房间的窗户会豁然打开,等了一会,依然毫无动静。

但我又不可能在这无人通行的小巷里永远静等下去,遂走近这宿舍模样的建筑物推门。门果然未锁,一下子朝里推开。我暂且不动,在门口窥看情况。里面黑麻麻的,一眼很难看出有什么。所有窗口又关得严严实实,满是闷乎乎的热气,一股很像在井底嗅到的毒气味儿。由于热,衬衫腋窝全都湿透,耳后一道汗水淌下。我毅然跨进门去,把门轻轻带上。我想通过信箱或鞋柜上的名签(假如有的话)来确认是否还有人入住。但这时我突然注意到里面有人,有谁死死盯着我。

紧靠门右侧有个高些的拖鞋柜样的东西,有谁埋伏似地躲在那后面。我屏住呼吸,注视黑幽幽热乎乎的里面。躲在那里的是我刚才跟踪的那个手提吉他盒的年轻汉子,他一进门便偷偷躲在鞋柜后头。我心怦怦直跳,像有人就在我喉头下敲钉子。此人到底在那里干什么呢?或许等我,或许……"你好,"我断然打声招呼,"有件事想请教……"

不料这当儿有什么冷不防打在我肩上,毫不留情。我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受到强烈的肉体冲击,眼睛有些发黑。我懵懵懂懂仁立不动。但一瞬间我立时明白过来:是棒球很!汉子从鞋柜后像猴子般一跃而起,用棒球棍狠狠打在我肩上。趁我发愣当口,再次举棍击来。我来不及闪身,这次打在左臂,刹那间左臂没了知觉,但不痛,只是失去知觉,就好像左臂整个消失在空中。

但同时我几乎条件反射地飞脚踢在对方身上。上高中时跟一个有段位的空手道朋友非正式简单学过几手。那朋友只让我日复一日练习踢脚。不摆任何花架子,只练习尽量强有力尽量居高临下以最短距离踢去。朋友说紧急关头这招最有用场。的确如其所说。汉子满脑袋装的是挥棍打人,根本没考虑可能被踢。我也正在冲动之中,不知到底踢在哪个部位。尽管踢本身并未十分用力,但汉子还是吓得萎缩下来,再不举棍,仿佛时间在此中断似地以呆愣愣的眼神看着我。我乘机更准更狠地朝男子小腹踢去。趁他痛得弯腰之时我一把夺过其手中球棍,这回朝侧腹猛增。男子要抓我的脚腕,遂又踢了一脚,踢在同一部位。尔后用球棍打他的大腿。男子发出悲鸣般沉闷的声音,倒在地上。

起初踢打他莫如说更出于恐怖和冲动,是为了不使自已被打。在他倒地之后,开始变为明确的愤怒。刚才路上想久美子时涌上来的静静的愤怒仍残留在心头,而现在则释放出来,膨胀起来,火焰般燃烧上来,由愤怒而近乎深恶痛绝。我又一次用棒球棍打在他大腿上。汉子嘴角有口水淌出。我被棍击中的肩头和左臂开始一点点火辣辣作痛。这疼痛更扇起我的怒火。男子的脸痛苦地扭歪着,但他仍想用胳膊支起身来。我因左手用不上力,索性扔掉棒球棍,骑在汉子身上抡起右手狠打他的脸,一字接一掌打个不停,直打到右手发麻变痛。我准备打昏他为止。遂抓起他的领口,往地板磕他的头。我从来没有和谁这么厮打过,一次也没有,也没有这么狠命打过人。但此时不知何故,竟一发不可遏止。脑袋里也想适可而止,告诫自己再打就失手了,再打这家伙站都站不起来了!然而欲罢不能。我知道自己已分成两个,这边的我无法阻止那边的我。我身上一阵发冷。

这时我发觉这小子在笑,被我殴打当中还朝我阴阳怪气地冷笑,打得越凶他笑得越厉害。最后他鼻子出血,嘴唇裂开流血,但仍呛着自己口水笑得嗤嗤有声。我想这家伙怕是脑袋失灵了,遂停止殴打,站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