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度员之死(第5/7页)

我看着他指着的地面,不由得往后靠了靠,随后把头抬起来。

“先生,这是真事。没有一点虚构。我已经一五一十地跟你说了这些事。”

我的嘴巴此时干得要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电报线和风发出的声音似乎是一阵悲惨的哭嚎,好像要续接这个故事一样。

他接着说:“先生,现在,你听我接着说,然后再对我内心的不安加以评判。在一个星期之前,幽灵又来了。从那之后,他始终都在那里,断断续续地、偶尔地现身。”

“你说的是红灯那里?”

“就在‘危险’警示灯那儿。”

“他看上去像在干吗?”

他把刚才的手势动作用更激烈的情绪做了一遍:“上帝啊,赶紧闪开!”

然后他说道:“他使我没法休息或安静下来。他始终在呼唤我,数十分钟里一直在持续着那无比痛苦的声音。‘下面的那个人!小心!小心啊!’他在那儿站着,一直在对我挥手,把我的小电铃弄响……”

我注意到了最后的这句话,问道:“昨晚我待在这儿的时候,你之所以走出去两次,就是因为他弄响了你的电铃?”

“嗯,有两次。”

“哦,你瞧”,我说道,“你怎样被自己的幻想所欺骗!昨天晚上我就在这儿,我的眼睛和耳朵都是好的,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这儿,电铃就在我前面,可是在那期间,电铃根本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它也不会在别的时间响起来,除非车站跟你联络,通过物理传输它才可能响起。”

“到目前为止,先生,我从来没有误判过电铃。到底是人为的还是幽灵弄响了电铃,我向来都很清楚。铃声要是幽灵弄出来的,电铃的震动就是没来由的,我没说眼睛一定能看到电铃的振动。我毫不奇怪你并未听到电铃响,可是我的确是听到了。”他摇摇头说道。

“那你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幽灵吗?”

“他就在那儿。”

“两次都是的?”

“两次都是。”他的语气非常坚定。

“那现在你能不能跟我一道走到外面去找他?”

他看上去不太情愿的样子,牙关紧咬,不过最终还是站起来了。我打开门,在阶梯上站着,他则在入口处站好。阴郁的隧道口边上,就是“危险”警示灯,此时还能看到山路两旁那湿冷高耸的石墙。今天晚上夜空晴朗,星星历历可见。

“他还在那儿吗?”我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问道。此时,他的眼睛因为太过用力而往外凸起,不过我专注地看一个地方时,倒没有这般凸起过眼睛。

“他不在那儿,”他说,“没有。”

“我觉得也是。”我说道。

我们又到了工作亭里,关上门,在各自的座位上坐好。我此时在想,面对现在这种对我来说比较有利的状况,我应该怎样好好利用这个优势呢——突然,他却煞有介事地诉说了起来,好像他觉得我们对此问题的分歧一点都不严重,这使我觉得那点优势也就微不足道了。

“先生,现在你大致可以理解,”他说道,“使我这么不安而惊恐的原因了吧!问题是,这幽灵到底想干什么呢?”

我跟他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完全理解了。

“他究竟想警告什么呢?”他看着火炉,眼神偶尔才飘到我这儿,沉思着说道,“到底有什么危险呢?危险在哪里呢?这条铁轨的什么地方非常危险,会有致命的灾难发生。根据前几次的经验来说,毋庸置疑,这一次肯定也会出事。不过他这回带来的灾难却使我心中无比悲痛,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啊?”

他把手帕拿出来,将发烫的前额渗出的汗滴抹去。

“我要是给前后任何一站或者前后两站都发出‘危险’的警报,却不知道怎么向他们解释危险在哪里,”他把双手手掌擦拭一遍,接着说道,“我就会惹祸上身,并且得不到一点好处;他们会觉得我发疯了。事情肯定会这么发展——警告:‘有危险!注意!’答:‘在哪儿有什么危险?’警告:‘不晓得,不过看在上帝的份上,注意!’他们就会把我开除。否则他们还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