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芙颂的眼泪(第2/3页)

她开始慢慢地哭起来。我始终都没能完全明白,怎么会那样的,我搂住了她。她则把头靠在了我的胸上继续哭。我轻声说道:“对不起,芙颂。”我摸了摸她那柔软的头发和额头。“请你把它忘了。不就是一个假包嘛。”

她像一个孩子那样叹了一口气,抽泣了一两声,然后又接着哭起来。触碰着她那细长、美丽的胳膊和身体,感觉着她的乳房,就这样突然拥抱她让我感觉眩晕。也许是因为要对自己隐藏每次触摸到她时内心里升腾起来的欲望,内心里立刻产生了一种很多年前就认识她,其实我们俩原本就很亲近的错觉。让她高兴起来很难,她是我可爱、忧伤和漂亮的妹妹!有那么一刻,也许是因为知道我们是远房亲戚的缘故,我觉得她那长长的胳膊和双腿,纤细的骨架和脆弱的肩膀跟我的很相似。如果我是一个女孩,再年轻十二岁,那么我的身材也会是这样的。我抚摸着她那长长的金发说:“没什么可伤心的。”

她解释道:“我没法打开钱柜把钱给您。因为谢娜伊女士中午回家时把钱柜锁上了,钥匙她也带走了。这让我很伤心。”她把头靠在我的胸前重又哭起来。我小心、怜爱地摸着她的头发。她抽泣地说道:“我来这里工作是为了认识人和消磨时间,不是为了钱。”

我傻乎乎、没心没肺地说:“人也可以为了钱而工作的。”“是的,”她说,像个悲伤的孩子。“我爸爸是个退休教师……两个星期前我刚满十八岁,我也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

我对身体里膨胀起来的性欲感到了恐惧,我放下了摸着她头发的手。她也立刻感觉到了这点,振作了起来。我们离开了彼此。

她揉着眼睛说:“请您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哭了。”

我说:“好的。我发誓,芙颂,我们是密友。”

看见她笑了,于是我说:“我把包留下,钱以后再来拿。”

她说:“如果您愿意就把包留在这里,但您别过来拿钱。谢娜伊女士会坚持说‘这不是假货’,那会让您难过的。”

“那么我们就换点别的东西吧。”

她用一个高傲、敏感女孩的口吻说:“现在我是不会同意的。”

我说:“没关系,一点不重要。”

她态度坚决地说:“但对我来说很重要。等谢娜伊女士回到店里,我会问她要钱的。”

我说:“我不想让那个女人让你更伤心。”

“不会的,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她笑着说,“我对她说,茜贝尔女士已经有了一个相同的包,所以你们来退货。可以吗?”

我说:“好主意。我也可以这么跟谢娜伊女士说。”

芙颂坚决地说:“不,您什么也别对她说。因为她马上会来套您的话。您也别再来了。我会把钱交给维吉黑姨妈的。”

“千万别让我母亲插手这件事,她是个很好奇的人。”

“那么我把钱送到哪里去呢?”芙颂皱着眉头说。

我说:“泰什维奇耶大街131号是迈哈迈特公寓楼,那里有我母亲的一套房子。去美国之前,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听音乐。那里是一个面对后花园特别漂亮的地方……现在每天下午2点到4点我也在那里看书。”

“好吧,那我就把钱送到那里去吧。几单元?”

我耳语似的说:“四单元。”从我嘴里又冒出了声音越来越小的四个字:“二楼。再见。”

因为我的心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它像个疯子那样狂跳起来。离开小店之前,我聚集起全身的力气,像一切正常那样最后看了她一眼。走到大街上,当羞愧和后悔和幸福的幻想混合到一起时,尼相塔什的人行道开始在我的眼里变成了一种充满魔力的金色。正当双脚让我走在树阴、屋檐和那些为了保护橱窗支起的蓝白色粗条子的凉棚下时,我在一个橱窗里看到了一只金色的带柄水壶,出于一种本能,我走进去买下了它。和那些随便买来的东西的命运相反,这只金色的水壶先在母亲和父亲,而后是母亲和我的餐桌上呆了将近二十年,其间谁也没谈起过它的来由。每当握起金色水壶的把手,我就会想起人生推我走入的,以及母亲无声地用半责备、半忧伤的眼神暗示的那些不幸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