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得出去,又是另一片天空(第3/9页)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生产酱料。

干的都是和吃有关的东西,又看到xo酱的鼻祖韩培珠的辣椒酱给别人抢了生意,就兜起她的兴趣,请她出马做出来卖。成绩尚好,加多一样咸鱼酱。咸鱼酱虽然大家都说害怕会生癌,怕怕。但基本上我们都爱吃,做起来要姜葱煎,非常麻烦,不如制为成品,一打开玻璃罐就能进口,那多方便!主意便产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有了一间杂货店。

各种酱料因为坚持不放防腐剂,如果在超级市场分销,负责冷藏吃坏人怎么办?只有弄一个档口自己卖,请顾客一定要放入冰箱,便能达到卫生原则,所以就开那么小小的一间。租金不是很贵,也有多年好友谢国昌看管,还勉强维持。接触到许多中环佳丽来买,说拿回家煮个公仔面当下菜。原来美人也有寂寞的晚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推销起药来。

在澳大利亚拍戏的那年,发现了这种补肾药,服了有效。于是介绍给朋友,大家都要我替他们买,索性我就开始代理。澳大利亚管制药物的法律极严,吃坏人会将人告到仆街,但这是纯粹草药炼成,对身体无害,卖就卖吧。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写起文章来。

抒抒情,又能赚点稿费帮补家用,多好!稿纸又不要什么本钱的。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忘记了老本行是拍电影。

从十六岁出道就一直做,也有四十年了,我拍过许多商业片,其中只监制有三部三级电影,便给人留下印象,再也没有人记得我监制过成龙的片子,所以也忘记了自己是干电影行业的。

这些工作,有赚有亏,说我的生活无忧无虑是假的,我至今还是两袖清风,得努力保个养老的本钱。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电影人?食家?茶商?开餐厅的?开杂货店的?做零食的?卖财柴米油盐酱的?你最想别人怎么看你?”朋友问。“我只想做一个人。”我回答。

从小,父母亲就要我好好地“做人”。做人还不容易吗?不。不容易。“什么叫会做人?”朋友说,“看人脸色不就是?”不,做人就是努力别看他人脸色,做人,也不必要给别人脸色看。

生了下来,大家都是平等的。人与人之间要有一份互相的尊敬。所以我不管对方是什么职业,是老是少,我都尊重。

除了尊敬人,也要尊敬我们住的环境,这是一个基本条件。

看惯了许多人为了一点小利益而出卖朋友,甚至兄弟父母,我学会了饶恕。人,到底是脆弱的。

年轻时的疾恶如仇时代已成过去。但会做人并不需要圆滑,有话还是要说的。为了争取到这个权力,付出得甚多。现在,要求的也只是尽量能说要说的话,不卑不亢。

到了这个地步,我最大的缺点是已经变成老顽固,但已经练成百毒不侵之身。别人的批评,当耳边风矣,自认为自己是一个人,中国人、美国人都没有分别。愿你我都一样,做一个人吧。

决定

我们生前的生活方式,自己决定。为什么死去方式,要别人决定?(蔡澜语录)

上次到东京,到从前的办公室怀旧一番,路经京桥,看见一家卖葬礼物品的商店,走进去一看,大多已不是传统的神龛之类那么四四方方的形状,其设计得像菲力·史达那么抽象。真想不到,这种东西也可以时髦起来。

人口的老化,令这一行有二兆亿日元的生意可做,商人纷纷出奇谋,想分一杯羹,新主意多箩箩。

其中有人在市中心开了一家,墙壁用琉璃佛像装设,灯光从后面打出来,庄严得很。这么一排,就排了几千个佛像,客人可以买一个,把自己的骨灰放入格中,生前做好自己喜欢的葬礼。

宗教派别,人种肤色都不受限制,大家都能参加,每个佛像五万二千多港币,一人份,夫妻合葬,有折扣,卖七万港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