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 狂(第5/6页)

“久仰了,”马光笑眯眯地凑过去,开始施展那套既卑劣又有效的功夫,“我早听说您的大名了,今天真是相见恨晚!”他碰一下对方的杯,先自饮下。桑子没有喝,而是好奇地伸手按了按他的脑壳,又弹了弹他发达的胸肌。“尊敬的夫人。”马光握住她的手,抬到嘴边亲了亲。桑子目不转睛地看他,叫起来:“哎呀,我就是受不了大小伙子这样亲我,我受不了啊!哎呀,你是、你是——哪个单位的?”“如一的朋友嘛,刚才不是我在背你们的词典嘛!”“啊啊,对不起,来,”她挽住他的胳膊喝起了交杯酒,一饮而进,然后把杯子啪地一下扔掉,随即打了一个响指,喊一句,“音乐!”她拉着马光离开了酒桌。音乐声随之加大,桑子和马光牵手舞起来,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大家一齐鼓掌。

就在他们跳舞的时候,一个女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连连说:“坏了,刚才一热闹就忘了一件大事,领导们发来的贺信贺电忘了宣读!这可怎么办啊?”她上前问桑子,正在跳舞的人根本不理;试图找一个主事的人,转了一圈才发现差不多全醉了。没有办法,她急得跺脚,最后就只好到讲坛那儿去了,掏出一张纸读了起来。

她的声音真是动听,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为宴会请来的播音员,专门负责宣读贺信贺电的。

一条条贺词五花八门,分别祝贺词典即将出版或荣升所长,祝贺者为公司老总、医院院长、大学校长,还有市领导和区领导、局长等等。特别引人注意的是一条来自欧州的贺电,署名是“德勒德勒-阿德尼”,据说是一位女士、名扬全球的“词源学专家”!

宣读中,至多有四五位在听。我这会儿怀疑:其中至少有半数贺词是他们夫妇杜撰出来的。

时间已经很晚了,有人终于提出离开,上前向桑子告别,并企图再次拉起她的手亲吻——桑子却大为恼怒地把手一甩说:“就这么便宜地把我给亲了?不行,时间还早呢!还有更重要的节目没有进行呢!谁也不准走,谁走咱就罚谁!”说着向一边的几个盛装男生又打了一个响指,高喊:“大厅封闭!”几名男生起身就锁上了大厅出口。我在心里暗暗叫苦:“坏了,看来想脱身是不可能了。”那些要走的人只好哭丧着脸回到自己座位上,有的为了表示抗议,就伏在桌上不再抬头。

王如一半个小时前就伏在了那儿,这会儿发出了粗粗的鼾声。桑子一听打鼾,咬得牙齿咯咯响,一脚踢开了挡路的椅子,随手抓起一把刀叉,被眼疾手快的服务员夺下来;她接着又抓起一束竹筷,蹿上一步,砰一声敲在王如一的脑袋上。王如一发出一声惨叫,两手抱头跳起。她还要打,一些人赶紧挡开了。王如一被架住时手还捂在头上,手一挪开,所有人都看到那光光的头顶有一块紫红的淤伤,好在没有破口。

“啊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王如一酒醒了大半,怯生生地看着老婆,按一下头顶就大叫一声。

桑子说:“你死不了!好生坐着,下边还有节目呢!”

满场的人都挺起身子,再没一个无精打采的,更没人敢伏在桌上了。

桑子的眼睛四处寻找,一眼看到了正与肖桂美比比画画的唐再加,就过去拉了他,面向大家说:“为了给大家祝兴,今晚我和唐秘书长要唱一段京剧……”说完弯腰鞠躬。掌声响起来。

桑子拉着唐再加走开了,进了一个侧门。这样过了十几分钟,两人再次出现时,竟然像变戏法般牵出了一个小乐队!她和唐再加也各自穿上了戏装,还简单地描了一下眉眼。他们这伙人一出场就迎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还伴着喊叫和阵阵口哨。很明显,一切都是事前准备好了的。令人惊诧的是,桑子扮演的是《乌盆记》中的“鬼魂”:几乎全部脱掉了原来的衣服,只披了一件薄薄的黑纱,灯光下简直是半裸,一对巨乳清晰显豁,嘴上却戴了老生髯口。大家搓眼,鼓掌,王如一面无血色,瞪着眼看了一会儿,领头跺脚拍打桌子,憋粗了嗓子高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