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奈特鞋匠(第4/5页)

"如果你从我的声音里听出,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不过我希望这样,如果你从我的声音中听出任何类似于你从前耳朵里那音乐般甜美的声音,请为它哭泣吧,请为它哭泣!假如你抚mo我的头发时,回忆起以前,在你年轻自由的岁月里,依偎在你胸前的那只可爱的头,请为它哭泣,为它哭泣吧!如果,当我告诉你我们就会有一个家,在那儿我会用全心孝顺来表示我对你的真心诚意,这能唤回你对那个久已荒废的家的回忆,使你那颗凄惨的心憔悴,请为它哭泣吧,请为它哭泣!"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把他当小孩似地在胸前摇晃。

"如果,当我告诉你,我最最亲爱的,你的苦难已经结束,我就是来这儿将你接走,一起去英国过平静而悠闲的生活,这使你想起你已被虚度的。本该有所作为的生命,使你想起我们的本土法国对你如此残酷,请为它哭泣吧!为它哭泣!假使,当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告诉你我活着父亲的名字和死去母亲的名字,这使你知道我必须跪在我敬爱的父亲面前,恳求他原谅我不曾为他终日努力奋斗,终夜哭泣不眠,因为我可怜的母亲的爱使她不知道他的痛苦,请为它哭泣吧,为它哭泣吧!为她哭泣吧,为我哭泣吧!好先生们,感谢上帝!我觉得他神圣的泪水滴在我的脸上,他的哭泣撞击着我的心灵。噢,看!为我们感谢上帝吧,感谢上帝!"他已经倒在她的怀里,脸靠着她的胸:这情景如此动人,却又如此可怕,使人不禁回忆起过去的冤屈和苦难,两位旁观者都不禁以手遮面。

顶楼的宁静好久未被打破过,而他翻腾的心胸和震撼的躯体已经处于一切风暴之后必然而至的平静之中,人性的象征,那称作为生命力的风暴必然最终平息于平静和静默之中,这时,他们两人走上前来准备搀扶起地上的父女俩。他已渐渐下倾,躺倒在地板上,处于一种筋疲力尽的懒散状态之中;她也随着他顺势躺下,以便让他的头能靠在她的手臂上,她的金发低拂在他的身上,好像一幅窗帘遮挡着光线。

"如果不打扰他的话,"她说,朝洛里先生举起一只手,后者擤了几次鼻涕之后正弓着腰俯身向着他们,"可以去安排一切,以便让我们马上离开巴黎,这样,他可以从这道门里搬出去,""但是,考虑一下。他能够旅行吗?"洛里先生问。

"与其让他留在这座城市,对他这样可怕,我想,不如即刻离开更为合适。""这是实情",德法热说,他正蹲着观看和静听。"不但合适,莫奈特先生,无论怎样,最好是离开法国。这样吧,我去雇一辆马车和几匹马?""这是件业务,"洛里先生说,他已在顷刻间恢复了平静,"如果要办业务,最好还是我去办。""那么,"莫奈特小姐催促道,"放心去吧。你们看他现在多安静,你们不用担心,就让我陪着他吧。你们为什么犹豫呢?只要你们锁上门,使我们不受打扰,我相信等你们回来的时候,你们会发现他安静得就如你们离开他的时候一样。无论如何,我会照顾他,直到你们回来,然后我们马上带他走。"洛里先生和德法热都不同意采用这种办法,主张留下他们之中的一位。但是,因为要办理的事情不仅仅是雇马车和马匹,还要办理旅行证件,而且时间要紧,白天就要结束,于是他们终于匆忙地分了工,急急忙忙分头去办了。

这时,夜幕渐渐降临,女儿将头枕在靠近父亲的地板上,照顾着他。夜越来越深,他俩静静地躺着,直到一缕光线从墙缝射进来。

洛里先生和德法热先生作好了一切旅行的准备工作,不仅给他们带来旅行衣服和风衣,还带来了面包。肉。酒和热咖啡。德法热先生把他带来的食物连同灯放在鞋匠的凳子上(除此之外,顶楼房间里只有一张地铺陋床,别无他物),然后,他与洛里先生一起唤醒囚犯,扶他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