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见证人(第7/10页)

他往下朝着她笑。

她举起酒杯轻柔地说:“敬我丈夫!”

内德·博蒙特不经意地说,“不,”把杯里的酒泼进壁炉,火焰劈啪响着往上蹿跳。

她愉快地笑了,跳着脚。“再倒一杯。”她要求。

他从地板上拿起酒瓶,重新注满自己的酒杯。

她将自己的杯子高举过头。“敬你!”

他们喝了。她颤栗。

“最好掺点东西或配着喝。”他建议。

她摇摇头。“我要这样喝,”她伸手放在他臂膀上,转身背对着火,紧靠着他站着。“把那张凳子搬过来。”

“也好。”他同意。

他们把壁炉前的两张椅子移走,凳子搬过来,他搬一边,她搬另外一边。那张凳子很宽、很低,没有靠背。

“现在把灯关掉,”她说。

他照办。回来时,她已坐在凳子上,给两个人倒威士忌。

“这回敬你。”他说,两个人喝了,她又一阵颤栗。

他在她身旁坐下,两人被壁炉的火染成粉红色。

楼梯吱嘎响了,她丈夫走下来,停在楼梯最后一级说:“求求你,亲爱的!”

她朝内德·博蒙特耳语,残酷地说:“拿个什么丢他。”

内德·博蒙特低笑起来。

她拿起威士忌酒瓶说:“你的酒杯呢?”

她替两人倒酒时,马修斯上楼去了。

她把内德·博蒙特的杯子交还他,然后拿自己的杯子去碰了一下。红色火光下,她眼神狂野,一绺暗色头发松了,垂在眉前,她用嘴呼吸,轻柔的喘息。“敬我们!”她说。

他们喝了。她任空杯子落下,投入他的怀抱,颤抖的嘴迎向他的。跌落的玻璃杯在木头地板上响亮的砸破。内德·博蒙特双眼眯起,藏着狡狯。她的眼睛则闭得紧紧的。

他们没有动,楼梯吱嘎响起时,内德·博蒙特仍不动,她则收紧缠他身上的细瘦手臂。他看不到楼梯。现在两个人都呼吸沉重。

然后楼梯又响了,稍后,两人的头分开,可是手臂还抱在一起。内德·博蒙特看看楼梯,没有人。

埃洛伊塞·马修斯手往上滑到他的脑后,手指在他发间游走,指甲抠他头皮。她的眼睛现在没全闭上,笑开了两条暗色细缝。“生命就像这样,”她怨恨地小声嘲弄,往后躺在凳子上,拉着他一道,把他的嘴拉向自己的。

听到枪响时,他们就这个姿势。

内德·博蒙特挣开她的怀抱,立刻站起来。“他的房间在哪?”他严厉地问。

她吓呆了,眨眨眼看他。

“他的房间在哪?”他又重复。

她虚弱地抬了抬手。“在前头,”她浊重地说。

他三步并两步跑上楼。楼梯口面对面碰上猿样杰夫,他衣着整齐,但光着脚,眨着浮肿的睡眼。杰夫一手叉臀上,伸出另一手挡住内德·博蒙特,低吼道:“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内德避开他的手,溜过去,一个左拳往他的猿嘴轰。杰夫嚎叫着踉跄后退。内德·博蒙特跳过他,朝建筑的前方跑。奥罗里从另一房间出来,跟在他后头跑。

楼下传来马修斯太太的尖叫。

内德·博蒙特推开一扇门,站住了。马修斯仰躺在灯下的卧室地板上。嘴巴张开,淌着几滴血。他一只手臂张开,横在地板上,另一只歇在胸口。张开的手臂仿佛指着的那道墙边,有一把暗色的左轮手枪。窗边桌上有一瓶墨水——瓶塞朝上放在旁边——一枝笔,还有一张纸。一张椅子正对桌子紧靠着。

沙德·奥罗里掠过内德·博蒙特往前,跪在地板上的男子旁边。此时他身后的博蒙特趁机迅速瞥了一眼桌上的纸,塞进口袋里。

杰夫进来,后头跟着没穿衣服的红毛仔。

奥罗里站起来,两手一摊做了个已成定局的手势。“吞枪自杀,”他说,“挂了。”

内德·博蒙特转身走出房间,在走廊上遇到奥帕尔·麦维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