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11/15页)

不过,这是艾洪的第三十天,是难得有的一天,因为他通常都显得很健康,自认为是一个有用的公民,甚至是个了不起的公民。他吹嘘说,只要他用心去做,几乎没有一件事情不能办成,他也的确干了些顶呱呱的事。他能设法把我们全都支使开,让他一人和洛莉·菲尤特待在一起,他会安排我们都开车去奈尔斯中心[42],让局长去看一处房地产。他装作我们离开后他要埋头一项工作——有关的档案和资料都替他放好在他面前——他戴着玳瑁眼镜,心情平静,态度温和,不慌不忙地详细回答每一个问题,甚至最后还要和他父亲讨论一通朝向和改建什么的,以致拖延了我们的出发时间。“等一等,让我给你看看地图,公共汽车支线刚好经过那儿。奥吉,把地图拿来,”他又叫我去拿地图,直到把局长都弄得不耐烦了,丁巴特也急得使劲按喇叭。艾洪太太则已经提着几袋水果坐进汽车后座,一面直嚷:“快来呀,热死啦,我都要昏倒了。”洛莉提着拖把在房间和办公室之间已经擦亮的微暗过道上,悠闲地来回走动着。她长得高大柔软,身穿一件薄衫,脚套一双草凉鞋,在热天里显得很惬意,像个发育过快、抱着玩具娃娃散步的小姑娘,一面为这种母性的婚姻游戏而暗自窃笑;她懒洋洋,吊儿郎当,你可以说她是有意留着精力,为了接下来干那玩意。克莱姆·丹波曾想让我了解事情真相,可是不能使我信服,不仅因为对此难以想像,以及我对艾洪有一种幼稚的尊敬,还因为我自己也和洛莉开始有所勾搭。她在熨衣服时,我就找借口跟她一起待在厨房里。她告诉我在富兰克林县产煤区的老家情况,还讲到那里的男人,他们想对她怎么样以及干了些什么。她弄得我情窦大开,只要有一点苗头,我便飘飘然地站不住。没过多久,我们便进入接吻、抚摩阶段;她有时拉开我的手,有时让我的手伸进她的衣服,说是为了有所教导;知道我还是个童男,逗得她咯咯直乐。终于有一天,她大发慈悲,对我说,要是我晚上再回来,可以送她回家。她使我色心大动,几乎弄得寸步难行。我躲在台球房里,生怕艾洪会派人来叫我。可是克莱姆带来了她的口信,说是她已改变主意。我听了很气愤,不过我想我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克莱姆说,“你们俩都为同一个老板做事,她又是他的小骚货。她是他的,也是另外几个家伙的。可不是你的。你什么都不懂,又没钱。”

“呸!他妈的!”

“是呀,艾洪什么都能给她。他迷上她了。”

我真没想到,原以为像艾洪这样的人,是不会把自己的宝贵感情浪费在一个下流女人身上的。可是他确实那么做了。他迷上了她。艾洪也知道,台球房里还有几个流氓和她也有来往。他当然知道,在他的生活中,情报消息必不可少。他有一个蚁冢似的大信息库,提供信息的人像一条条蚂蚁组成的黑线从四面八方蠕动而来。他们告诉他林格尔案件下一步的进展,或者是货物财产公开拍卖的时间,上诉法院尚未发表的裁决,以及哪儿可以搞到赃货,从毛皮到学校用品等等。因此,有关洛莉的情况,他从头到尾一清二楚。

艾丽诺·克莱恩问过我一些感情方面的问题,我有了情人没有?这是用以表明我已成年得做的一件事情。我们的老邻居克雷道尔先生也曾问过我,不过问的方式不同,是偷偷地问的。他判断我已经不是个孩子,可以对我泄露自己的私事了,他的斗鸡眼变得色迷迷的,兴奋热辣。“你有女朋友了么,奥吉?搞上好几个了吧?我儿子还没有。他从店里回来只知道看报,对别的全没兴趣。你已经不太年轻了,是么?我开始干那事比你还小哩。我玩得简直没个够。考茨一点都不像我。”他很有必要宣称,他在家里是个较有雄风的,事实上是惟一的男人。在他龇起牙,使自己那张过惯户外生活、粗糙结实的脸皱成微笑时,看上去确实壮健刚毅。他曾饱经风霜,背着样品包徒步走遍整个西部。还不得不每分钱都斤斤计较。他也很有耐性和毅力,在一个月里可以经过一座有铅白窗子的工厂二十次,最后连他和目的地之间每块空地里的野草都记得一清二楚。他到一个地方,为了要得到几毛钱的佣金或一条消息,就能待上几个小时。“考茨就像我太太,是个冷血动物。”事实上我很清楚,在他家里大吼大叫,又是跺脚,又摔东西的正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