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第八章 六国特使楚宫议合纵(第2/11页)

见他走远,邢才方才趋前一步,悄道:“主公,是陛下严旨,殿下使人押送陈大人出郢的,陈大人根本无法辞行。不过,陈大人临行前,暗托下人呈送主公密函一封。”从袖中摸出书信,双手呈上,“请主公审阅。”

昭阳接过密函,见依旧封得严实,拆开细阅有顷,将信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从牙缝里挤道:“这条贱狗!”

邢才心里一揪:“主公,陈……陈大人怎……怎么了?”

“贱狗!”昭阳怒不可遏,震几喝道,“从今日始,你要叫他贱狗!”

“敢问主公,贱狗怎么了?”

昭阳朝地下一指:“自己看!”见邢才弯腰去拾被他摔在地上的信函,内火再也憋不住,连弩般发作,“自此狗来使,本公视他为知己,结果呢?他处心积虑怂恿本公伐魏,无非是想为他的秦国出力!本公处处听他,可究竟成过何事?屡屡害我不说,竟敢骗先母吃下仙丹,怪道先母——”陡然意会到什么,“什么苍梧子?此狗明知此人是个假仙,却拿来故意坑我,我……我瞎眼呀!母亲……母亲,是不孝子害了你啊,母亲……”

昭阳痛不欲生,捶胸顿足,号哭起来。

邢才一边听他号哭一边阅读信函。待昭阳的声音低下去,他把信也阅完了,眼珠子转过几转,见主子的两手依旧抱在头上,兀自痛苦,小声禀道:“主公,小人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说。”

“细读此信,贱狗所言也有道理。陛下险些误食仙丹,必怪罪主公。贱狗让主公将脏水泼他头上,也算有种。至于应对合纵,小人以为,贱狗主意或有可取之处。列国会同,谁主牛耳历来必争。贱狗建议将会同地点设在孟津——”

“哼,此人用心险恶,故意让楚魏起争,好使秦人渔翁得利。”昭阳恨道,“这条贱狗,都到这阵儿了,还想咬人!”

“主公,贱狗咬人倒是不怕,关键得看他咬的究竟是谁。”邢才阴声应道。

“哦?”昭阳听出话音,看过来。

“依老奴之见,主公可以将计就计,欲擒故纵,再听贱狗一次,促使纵亲国于孟津会同,力劝陛下将执牛耳之事让于魏王,用六国,尤其是魏人之力,先灭秦国,然后——”

不及邢才说完,昭阳已然明白,一拳擂在几上:“好!”又想一会儿,“嗯,好个邢才,此计甚妙!待本公打到咸阳,逮住此狗,看不剥去他的狗皮,煮他的狗肉下酒。再割去他的心,祭奠先母!”

见主人连出毒语,全然不顾念陈轸助他挤走张仪、成就令尹之功,邢才知他仍在气头上,岔开话题:“主公,当务之急是——”

昭阳抬头,缓缓望向邢才:“说!”

“听贱狗的小黑狗说,陛下昨日已经诏命公子如为楚国副使,与纵亲国商议会同。事不宜迟,主公须当机立断!”

“笔墨伺候!”

邢才寻来笔墨、丝帛呈上,拱手哈腰候于一侧。

昭阳拟好一封书函,折叠后交予邢才:“呈送副使大人!”

“小人遵命!”

邢才转身就走,刚到门口,昭阳又叫住他:“备车,本公这也走一趟章华台!”

“喏!”

公子如是威王偏妃所生,生性恬淡,无意朝政,醉心仙道方术。威王早年一力振作,怨其无志,贬他于湘水之西的大山深处。此贬倒也趁了公子如之心,无怨无悔地在湘西一待十年。灭越之后,功成名就的威王年纪渐老,好起仙道来,这才念及公子如,颁旨将他召回。此番入纵,威王点公子如做副使,一是出于器重,二也是支应苏秦。

公子如受命次日,苏秦送来请柬,邀他于翌日申时前往列国驿馆与五国使臣共商纵亲、会同诸事。公子如从未问过政治,更在山中闲散惯了,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回顾身边,却无一个可以商议政务的才士。欲去章华台请旨,又怕父王责斥。欲去东宫求问,更恐太子耻笑。公子如苦思一宵,竟无一策救急,正自作难,邢才送来令尹昭阳密函,教他如此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