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上 狗呜咽(第11/32页)

在游武强回到唐镇的这两天晚上,钟七都很晚才回家。满身酒气的钟七回家后,就变着法子折磨沈文绣。他把睡得烂熟的沈文绣一把抓起来,口里喷着酒臭吼道:“老子没有回家,你睡什么觉!给老子爬起来!”

沈文绣睡眼惺忪地说:“钟七,你疯了!大半夜,你闹什么呀!把孩子都吵醒了!”

钟七抓住了她的头发,使劲地扯着:“你这个烂货,也学会顶嘴了,谁他娘的教你的,游武强那个下三滥在外头教训我,你竟然也敢在家里教训我,老子看你是皮痒了!”

钟七把沈文绣推倒在床上,抽出皮带,在她身上一下一下用力地狂抽起来。沈文绣痛得嘶叫起来,她的叫声痛哭而又凄惨。他们睡在另外一张床上的两个双胞胎儿子被钟七的暴行吵醒了,他们坐在床上看着父亲对母亲疯狂施虐,大声地哭起来。

孩子的哭声吵醒了隔壁房间里钟七的母亲。

钟七母亲来到了钟七房间门口,用拐杖敲打着门扉:“钟七,你这个畜牲,你在造什么孽呀!”

孩子的哭声和母亲的话没有让钟七停止在沈文绣身上施暴,反而令他变得更加疯狂了:“王八蛋,我让你说我是逃兵,我抽死你,王八蛋,我让你说我是逃兵!老子当逃兵怎么啦,还有人他娘的当汉奸呢!我抽死你,王八蛋!”

钟七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此时,在他眼里,他打的是游武强,而不是自己的老婆沈文绣……

入夜后,沈文绣就会产生一种恐惧感,浑身上下莫名其妙地抽动,仿佛钟七的皮带抽在身上。沈文绣的情绪紧张到了极点,她无法想象半夜三更回家的丈夫会怎么虐待她。丈夫变成这样,都和那个叫游武强的人有关,可她现在对那个男人已经恨不起来了。隐隐约约地,沈文绣还有了一种担心,担心游武强会遭钟七的黑手,她很清楚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沈文绣她是个贤良的女人,她把两个儿子哄睡后就去照顾婆婆。

沈文绣在给婆婆洗脚时,婆婆看着沉默的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说:“文绣,你受苦了!这个不孝子怎么能够这样打你呢,打贼也不能这样打的呀!晚上他回来,你就把门栓紧,不让他进屋,让他死在外面!”

沈文绣轻声说:“婆婆,我没事的,他在外面受了气,回来朝我发发也是正常的,谁让我是他的老婆呀!我想,过几天,他的心里把那桩事情放下后就好了。”

婆婆抹了抹眼睛:“多么通情达理的媳妇呀!如果他再打你,天理也难容!”

听了婆婆的话,沈文绣心宽了许多。

这个晚上,钟七和镇长他们喝完酒,看他们开始打麻将后,就溜了出去。钟七来到了逍遥馆。逍遥馆就是唐镇唯一的一家妓院,也在皇帝巷里。这是一栋三进三出的府第式老宅子,原来是唐镇的一户大户人家的住所。那家人在外面发了横财,就搬到城里去住了,把这个老宅子卖给了李媚娘,做了妓院。李媚娘是个丰腴的半老徐娘,她对任何人都报以蜜糖般的笑脸。钟七摸进逍遥馆,李媚娘同样给他蜜糖般的笑脸,她这时正在用一根牙签挑指甲缝。一个穿着分叉口裂了线缝的旧旗袍的年轻女人站在她后面,轻轻地给她捶背,她的瓜子脸显得憔悴,眼睛黯然无光,眼圈黑黑的,眼泡有些浮肿,薄薄的两片嘴唇寡淡而没有一丝血色。

李媚娘媚笑着对钟七说:“钟队长,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呀,坐,坐!”

钟七发现李媚娘说话的时候,嘴角的那颗豆大的黑痣轻微地颤动着,他想,如果李媚娘没有这颗黑痣,她应该是很迷人的。可李媚娘总是在某些时候夸耀她嘴角的那颗黑痣,说很久以前有个算命先生对她说过,正因为她有了这颗痣,她这一生才会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