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礼(第2/29页)


至于洗头发:大概这时我开始读杂志上的一篇文章,关于男性和女性思维习惯的差异,主要和他们的性经验有联系(标题让人觉得它实际上能告诉你更多性方面的东西)。作者是纽约著名的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信徒。他说男性和女性思维模式的差异很容易用坐在公园长椅上看满月的男孩和女孩来说明。男孩想着宇宙,它的广袤和神秘;女孩则在想“我必须洗我的头发”。这篇文章让我极其沮丧,我不得不放下杂志。我一下子明白了,我不像女孩子一样思维;满月在我有生以来从来没有提醒我要洗头发。我知道如果把文章拿给母亲看,她会说:“哎,那不过是发狂的男性的废话,说女人没有头脑。”那不能说服我—纽约的心理学家当然知道。像母亲这样的女人是少数,我可以看得出来。还有就是我不想像母亲那样,老是带着处女般的直爽和天真。我想要男人爱我,同时当我看满月的时候,我渴望想象着宇宙。我被困住了,进退两难;似乎我要在没有选择的地方进行选择。我不想再读什么文章了,但又被吸引回来,就像小时候会被吸引到童话故事书中的一幅画前一样:深色的海洋,高耸的鲸鱼;我的眼睛紧张地跳过书页,对这样的断言感到震惊:对于女人,一切都是个人化的;没有任何思想本身对她有意义,而是必须被转变成她个人的经验;在艺术品中,她总是看到自己的生活,或者她的白日梦。最后我把杂志拿到垃圾桶那里,撕成两截,塞了进去,试图忘掉它。后来当我在杂志上读到标题为“女性特质—又恢复了!”的文章,或者给青少年的小测试“你想要做男孩是你的问题吗?”,我会快速翻过去,就像有什么要咬我似的。我从来没有想到要做个男孩子。

通过莫莉和卡拉,通过她作为职业女性的新身份,内奥米成了我们两个曾不知其存在的诸伯利生活圈的一部分。这个圈子包括在商店、办公室、两家银行工作的女孩子们,还有一些已婚的,最近辞掉工作的女孩子。没有结婚且没有男朋友的女孩们经常一起去跳舞。去杜伯敦打保龄球。结婚、生小孩时,她们给彼此淋浴(这后来成了一个新习俗,冒犯了一些城里的老太太)。她们彼此的关系中尽管有令人反感的自信,但又被各种各样微妙的礼节所羁绊,表现得谦恭得体。不像在学校;没有野性、卑鄙、吝啬,也没有粗话,但总是有转弯抹角的争执所形成的复杂网络,总是潜伏着某种危机—怀孕、堕胎、抛弃情人—这一切,她们都了解,经常谈论,但又作为秘密保护着,不让城里的其他人知道。她们说的最天真、最给人安慰和讨喜的话很可能意味着别的什么。她们对城里大多数人认为的道德沦丧很宽容,却不能容忍衣着和发型背离潮流,还有人们不切掉三明治的皮这类事情。

一拿到薪水,内奥米就开始做似乎所有女孩子结婚前一直在做的事情。她去逛各种商店,让人家把东西给她留着,她每月付一部分钱。在五金店,她存了一整套锅和壶;在珠宝店,存了一盒银器;在沃克商店,存了毛毯、一套毛巾和两张亚麻床单。都是为了将来结婚开始操持家务用的;这是第一次我知道她在明确地计划什么事情。“你将来也得开始准备了,”她兴奋地说,“不然你拿什么结婚呀,两个盘子和一块旧洗碗布吗?”

星期六下午,她想要我陪她逛商店,付款,看看她未来的财产,像莫莉一样谈论为什么她赞成无水烹饪,还有如何根据每平方英尺中线的数量来判断床单质量。她从未有过的乏味和全神贯注,让我感到大为吃惊和恐惧。仿佛她已经把我远远抛在了后面。她去的地方我不想去,但是看起来她愿意去;事情在按照她的计划进展。而我呢,也可以这样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