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10/15页)

“如果说艾拉曾明白过来事情无望的话,就是在那个晚上了。他不能看得再清楚了,是办不到的。让美国共产化,在纽约华尔街掀起无产阶级革命,都比分开一对不愿被分开的母女要容易。是啊,他正该分开他自己的。不过他没有。为什么呢?内森,我没有答案。问一问为什么会有人犯悲剧性的错误吧。没有答案。”

“那些个月,艾拉在家里越来越孤立。那些晚上,他不去工会行政会议或他所在党部的会议,或者是他们没有一起晚上出去,这个时候,伊夫就在客厅刺绣,听西尔菲德弹琴,艾拉就在楼上给奥戴写信。竖琴声寂静下来,他到楼下去找伊夫,她不在那里。她在西尔菲德的房间里听唱片。她们两个躺在床上,盖着毯子,听《女人心》。艾拉走上顶楼,听到轰鸣的莫扎特音乐,看到她们一起躺在床上,感觉他才是个孩子。大约一小时以后,伊夫就回来了,还带着西尔菲德床上的温暖,和他躺上床,婚姻之乐多少就到此为止了。

“事情爆发后,伊夫震惊了。西尔菲德一定得有自己的公寓。他说,‘帕梅拉住得离她家有三千里远。西尔菲德可以住在离她的住处三条街的地方。’可是伊夫只是哭。这不公平。可怕。他要把她女儿从她生活中赶出去。不是,就在附近,他说道——她二十四岁了,不该再和妈妈一起睡下了。‘她是我的女儿!你怎么敢!我爱我的女儿!你怎么敢!’‘好吧,’他说,‘我来住到附近去,’第二天早上他在华盛顿广场北街那边找到一处全层公寓,就在四条街区以外。付了定金,签了租约,付好第一个月的租金,回到家,告诉她他已做好的事。‘你要离开我!你是要和我离婚!’不是,他说,只是要住到附近罢了。现在你可以整晚和她躺在床上了。如果你何时要换换花样,想要和我整晚躺在床上的话,他说道,穿上外套,戴上帽子,到这附近来,我会很高兴见到你。至于晚餐吗,他告诉她,谁甚至会注意到我不在?你就等着吧。西尔菲德的人生观会有大的改进。‘你为什么对我这样?让我在你和我的女儿之间选择,让一个母亲选择——这是不人道的!’又多花了几个小时来解释说他是要她适应一个能避免选择之必要的解决方法,不过可疑的是伊夫到底明白过他说的话没有。理解不是她的决定的基础——绝望才是。屈服才是。

“次日晚上,伊夫照常上楼到了西尔菲德的房间,但这次是给她说她和艾拉达成的提议,将带给他们安宁生活的提议。那天伊夫和他去看过他在华盛顿广场北街上租的公寓。法式的门,高高的房顶,装饰的壁带,木条镶花地板。壁炉上有雕刻的过梁。后面卧室的下面是一个围起来的花园,很像西十一街上的那个。那不是勒海道,内森。那时候,华盛顿广场北街和曼哈顿的街道一样美丽。伊夫说,‘很漂亮。’‘是给西尔菲德的,’艾拉说。他仍用他的名字租,付租金,而伊夫呢,伊夫总能赚钱却总是怕钱的事,总把钱输给某位弗里德曼,她不用操心任何事情。‘这就是解决的办法,’他说,‘有那么可怕吗?’她在阳光下坐在前厅窗下的一个椅子上。她的帽子上有面纱,一种她在某部影片里戴过而流行起来的,上面带小点的,她把它从悦人的小脸上掀开,呜咽起来。他们的斗争结束了。她的斗争结束了。她跳起来,拥抱他,吻他,开始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研究该把她要从西十一街上为西尔菲德搬过来的漂亮的旧家具放在哪里。她再快乐不过了。又成了十七岁。不可思议。迷人。她是默片里诱人的女孩。

“那天晚上她鼓起勇气上了楼,拿着她画好的新公寓的布置图,还有家具清单,家里那些家具反正要归西尔菲德的,所以现在起就永远属于她了。当然,不消一刻西尔菲德就表示反对,艾拉就冲上楼梯到西尔菲德的房间。他发现她们都在床上。但这次没有莫扎特音乐。这次是一片混乱。他看到伊夫仰面躺着尖叫哭泣,西尔菲德穿着睡衣跨坐在她身上,也在尖叫哭泣,她有力的弹竖琴的手把伊夫的肩膀按在床上。屋里到处都是碎纸片——是新公寓的布置图——他妻子身上坐着西尔菲德,正尖声大喊,‘你就谁都顶不住吗?你不会哪怕是一次为你自己的女儿反对他吗?你就不能做一个母亲吗,做一回吗?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