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7页)

“注意到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契说,“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因为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他去了趟医院,他们对他说他的肝病得很严重。”她用一只手在腹部按了一下。

“他的肝怎么了?是癌症吗?”

比斯提的女儿耸耸肩,说道:“他们管那个叫癌症,我们管那个叫僵尸症。无论你管它叫什么名字,它都会要了你的命。”

“治不好?他们这么和他说的?”

比斯提的女儿看了看四周,紧张地望向契的身后。州警的车——正要开回平整的高速公路——嘎嘎吱吱地压过院子边上的杂草,车的大灯扫过她的脸,她举起手遮挡着炫目的光线。“但可以把它转移到别处去,我常听人这么说。”

“你的意思是杀死巫医,把骨头还给他?”契说,“然后他就去做了,对不对?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他才去杀恩德斯尼?”

比斯提的女儿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已经告诉警察了,”她说道,“告诉了那个年轻的白人和那个胖胖的纳瓦霍警察。”

拉尔戈肯定不喜欢听见人家说他是“胖胖的纳瓦霍警察”,契心想。“你告诉他们你父亲去恩德斯尼住的地方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我和他们说我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也不认识那个被杀死的人。我只知道我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于是他去了鲁弗布特和鲁卡查卡斯之间的一个地方,找了个水晶球占卜师看病,想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治疗。但那个水晶球占卜师去别的地方了,不在家。于是他又去了棋盘区保留地,在纳格兹开普特附近的什么地方和一个巫师谈了谈。那个巫师说他生病,是因为曾经在闪电引燃的木头上煮过食物,因此他需要一次祈福仪式。”比斯提的女儿抬眼看了看契,不自然地笑了笑,“事实上,我们一直是用煤气煮饭的。但他还是向我父亲收了五十美元。后来,我父亲去了柏德沃特诊所,想到那里开些药,结果第二天才回来,他们把他留在了医院。我想可能是照了X光,或做了其他什么检查。他回来后很气愤,因为那里的人跟他说他快死了。”说到这儿,比斯提的女儿停了一下,眼光转向别处,泪水忽然流了下来,她无声地哭着。

“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呢?”契问道。他的语速非常缓慢,让她觉得契其实是在自言自语。

“因为他们跟他说,他的病不可能治好。”比斯提的女儿声音颤抖着说。她清了清嗓子,用手背擦擦眼睛,继续说下去:“他那个人很坚强,不喜欢听天由命,他不想死。”

“他说过为什么把这一切归咎于恩德斯尼吗?他认为是恩德斯尼对他下了咒?”

“他几乎什么都没说。我问过他,我说,‘爸爸,为什么——’”她停住了。

不要提及死者的名字,契想。那样会把死者的噙敌召到你的身边,“爸爸”也不行。

“我问他为什么生气,出了什么事,柏德沃特诊所的人跟他说什么了?最后,他告诉我,他们说他的肝已经烂了,没法用药来修复,说他会死得相当快。这些话我也都告诉警察了。”

“他说过自己被人诅咒了之类的话吗?”

比斯提的女儿摇摇头。

“我注意到他的乳头上有个小切口。”契拍了拍他的制服衬衫,指出切口的大概位置,“那切口正在愈合,但还是有点发炎。你知道那个切口吗?”

“不知道。”

这个回答在契的意料之中。这里的人虽然已经接受了白人的许多做法,但重要时候还是会保留作为蒂尼的传统。在女儿面前,罗斯福·比斯提是绝不会脱掉衬衣的。

“他谈到过恩德斯尼吗?”

“没有。”

“恩德斯尼是他的朋友吗?”

“我想不是,我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