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上的漫步(第4/11页)
“我就是扬斯·布吕尼”,他说。“约斯让你去英国吗?我得知道你想付多少钱。”
泽农明白了,男孩子是被打发过来报信的。他们想必已估计过他的富裕程度。
“约斯告诉我是十六个杜卡托。”
“先生,那是人多的时候。前几天,我有十一个人。超过十一个,就不行了。每个路德派教徒十六个杜卡托,就是一百七十六个。我可不是说一个人……”
“我根本不是新教徒”,哲学家打断他的话。“我有一个妹妹嫁给了伦敦的一个商人……”
“我们有的是这样的姐姐妹妹”,扬斯·布吕尼开玩笑地说。“大伙儿一下子都要冒着晕船的风险去拥抱家人,真让人看了感动。”
“告诉我你的价钱吧”,医生坚持道。
“老天爷,先生,我不愿意让你放弃跑一趟英国。我一点儿也不乐意出这趟门。既然我们在战争期间……”
“还没有呢”,哲学家说,一边抚摸跟随主人跑到沙滩上来的狗。
“反正是半斤八两”,扬斯·布吕尼说。“出门是允许的,因为还没有禁止,但是又不完全允许。玛丽女王,就是菲利普的老婆,她那时候还过得去;说句冒犯你的话,他们跟在这里一样烧死异端分子。如今,一切都乱套了:女王是个私生子,背地里跟人生孩子。她自称处女,可只是为了跟圣母对着干。在那个国家,神甫被人开膛剖肚,大伙儿在圣器里拉屎。那可不好看。我宁肯在海岸边打渔。”
“也可以在离海岸远的地方打渔呀”,泽农说。
“打渔的时候,我想什么时候回家就回家;如果我去英国,那可是出一趟远门……刮风,你知道吗,或者风平浪静……假如有爱管事儿的人来盘查我的货物,去的路上捞一大笔,还有,回来……甚至有一回”,他压低嗓门补充道,“我还给德·拿骚先生带过火枪药。那天在我这艘小船上航行,天气实在不好。”
“还有别的船只”,哲学家漫不经心地说。
“那可得看,先生。通常圣巴布跟我们一起干活儿;它受了一处损伤: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圣博尼法斯也遇到了麻烦……海上有些船,那当然,但鬼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才回来……假如你不着急的话,可以去布兰肯贝赫或者文代讷看看,不过你会发现价钱跟这里一样。”
“那条船呢?”泽农指着一只小船问,上面一个小个子男人稳稳地坐在船尾,正在烧饭。
“四季风?要是你愿意的话,就过去吧”,扬斯·布吕尼说。
泽农坐在一只废旧的咸鱼桶上,想了想。狗将脑袋放在他的膝盖上。
“不管怎样,你天亮就出发吧?”
“那是去打渔,好先生,去打渔。当然啦,假如你有五十块杜卡托的话……”
“我有四十块”,塞巴斯蒂安·戴乌斯坚定地说。
“四十五块成交。我不想敲诈顾客。假如你没有比去伦敦看妹妹更要紧的事情,为什么不在美鸽待上两三天?……心急火燎逃亡的人,随时都会来……那样你只付自己的份子钱就行了。”
“我宁愿马上出发。”
“我料到了……这样可靠一点,因为假如风向变了的话……你跟她们客栈里的那个家伙说好了吗?”
“你指的是他们向我勒索的五个杜卡托吗……”
“那不关我的事儿”,扬斯·布吕尼不屑地说,“那些娘儿们跟他商量好,让人在陆地上不会有麻烦。哎,尼克拉斯”,他朝同伴喊道,“来了一个搭船的人!”
一个红头发宽肩膀的男人从舱口伸出一半身子。
“这是尼克拉斯·邦贝克”,老板大声说。“还有米歇尔·索滕斯,他回家吃饭去了。你跟我们一起去美鸽吃饭吗?包裹就放在这里吧。”
“夜里我要用”,医生说,一边护住扬斯想拿过去的包。“我是外科医生,我带了工具在身边”,他补充说,想解释包袱的重量,要不然容易引起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