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燕蔚古园柳映寒江,枯心禅院竹殒残阳(第7/9页)

这个风度身量如修竹般挺拨俊朗,这个冷峻孤傲而又宽容温厚,这个自己深深仰慕崇敬的人,难道就这样去了吗?

他颓然坐到地下,将头深深地埋在自己胸前,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他知道会有这样一天,早晚会有这样一天,只是,是不是来得太突然了?他失神地望着李枯禅,喃喃地自语:我费尽心力,吃了多少苦头,受尽多少磨难,才来到你的身边,转瞬之间,却永远地失去了你……

也不知过了多久,理智将他从悲痛中唤醒,他挣扎着站起身来。

果不其然,在他的身后,书案上,李枯禅留下这样一幅字条:

祎璠:我一心求去,此事勿怪他人。

遗体火化,后事从简。

书信全部烧掉。

你我师徒一场,时日虽短,亦是缘分所在。

身后俗事,多累你照料,所余书籍文物,全部捐献燕大。

勿念,切切。

另:若遇郑涵,告诉他一句话:四时君子哭,兰陵妃子笑。

李祎璠轻轻念了一遍:“四时君子哭,兰陵妃子笑。”

这是什么意思?既不成章,亦不成对,又没头没尾。

四时君子是什么?最怪异的是“兰陵妃子”,这是一个代号吗?还是,一个女人?

李祎璠的瞳孔猛然收缩了起来,一时间几乎无法呼吸,那“兰陵妃子”四个字的下面,竟然有一个淡淡的血手印!

血手印?

那手印修长,纤细,像是一个女人的……

燕大图书馆。

图书借阅处的女老师听到书名后,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

她不过四十岁上下,身穿蓝色过膝旗袍,外套白色针织罩衫,脑后低低一个圆髻,她扶了扶玳瑁边眼镜,瞪圆了眼睛,“同学,你不用找了,那本书早不见了!”

郑涵心头一沉,含笑问道:“老师,这本书被借走了吗?”

女老师面容沉重地摇了摇头,“其实,这本书在五年前就失踪了。”

“失踪了?”

“说来,这件事也怪我,”女老师内疚地叹了一口气,“那本书规定是不准学生看的。

可是,那个学生缠了我好几天,说他痴迷于宗教哲学,我被他的诚意所打动,又看他挺有礼貌的,就破例允许他在珍籍借阅室里看一天。

诺,就是那个小房间,他就在里面靠墙的第二张桌子读,谁知道晚上下班的时候再过去看,竟然连人带书都不见了!要知道,我一直守在这里,那个房间要是有人出来,我是能够看到的呀!”她充分发挥了中年妇女的特质,喋喋不休。

郑涵迅速扫了一眼那个小房间,几张书架靠墙排列,南向两扇大窗,没有其它的出口。

平整的大理石地面,中间摆着几排桌椅,连藏人的地方都没有,实在不是偷窃的好地方,“会不会是从窗子出去的?”

“这里可是四楼呀!”女老师连连摇头,“再说,对面就是教学楼,人来人往的,很容易被发现的。”

“是很奇怪,”郑涵皱了皱眉,“他是不是混在人群里走的?”

“四楼的图书比较生僻,很少有学生来借,那天又是周一,课排得比较多。

当时四楼只有他一个学生,”女老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当天还有一个打扫卫生的小姑娘,可是,她也藏不下一个大小伙子呀!”

“那个借书的学生,他再也没上过课吗?”

“无影无踪,”女教师苦笑了一下,“他叫柳寒江,据说在数学系排名第一呢,非常聪明的一个小伙子。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唉!”

真是匪夷所思!郑涵怀疑地问道:“竟然有这种怪事?”

“你可以去档案馆查呀!”那个女教师看出了他眼中的怀疑,大声道:“要不是学校发出了失踪证明,我真怀疑自己作了一场梦,大白天的,竟然从我的眼皮底下蒸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