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挟夏悯逐马乘雾夜,睹蕙兰抚掌悟深心(第7/8页)

“怎么?”

“你一定要防着柳迪,她很危险!”

郑涵冷笑着挂断了电话,他觉得简直不屑置辩。

但李祎璠的话,已经在他心底投下了淡淡的阴影,他突然想起,柳迪曾对他说过,李祎璠曾问过她,有没有去过日本?李祎璠为什么要这样问?而柳迪也说过,自己总是梦到一个穿和服的日本女孩,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他迷惑了,不管怎样,等这件事一完,就去找李祎璠,向他问个清楚。

他回到房间,穿戴整齐,经过柳迪的房间时,他听见里面有轻微的声音,女子的低低的叫声,似乎是魇住了。

他顿了一下脚步,因为怕被人发现,就没敢停留。

他走出了房门,走入了凌晨那淡蓝色的雾霭之中。

桑卫兰果然如愿打开了密码锁,他没有急于开门,而是将手放在柜门上,“猜猜看,夏老板,”他的心情放松了许多,笑着问,“这里面有什么?”

“金条!全部都是金条!”夏谙慈仿佛已经看到了明晃晃的一座金山,眼睛里金光灼灼。

“嗯,”桑卫兰点点头,肯定地说,“夏老板果然品质高雅,不同凡俗!”

他回过头,暗暗吸了一口气:只要能救出刘则举,别说是有钱。

便是赔尽自己所有的钱,也再所不惜!

他打开柜门,里面空空如也!桑卫兰的心在那一刻跌入冰河。

“不会吧?”夏谙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摸,真是空的!没有障眼法,也没有机关,什么都没有!

她都不敢去看桑卫兰的脸色,不忍看他失望的神情。

她知道他已经背负了太大的压力,他可以接受失败,也可以忍受嘲笑,但两刘兄弟的性命,他是无论如何也背负不起的。

“走吧!”半晌,他低低地吁了一口气,转身,“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等等!”夏谙慈心有不甘,叫住了他。

“怎么?”桑卫兰停下脚步。

夏谙慈向柜子内部的上方摸去,感觉有些异样,原来是贴了一张锡箔纸,银白色,几乎与保险柜融为一体。

夏谙慈将那张纸轻轻揭下来,竟从里面掉下一张照片,盘旋着,落到地面上。

夏谙慈忙拾起来看:照片上是个五、六岁大的女孩,圆圆的肉脸,小尖下颏儿,齐耳的短发,眉目清秀。

她在微笑,但笑得很勉强,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是与年龄不符的忧郁与早熟。

镶滚了几道边的蓝色碎花小旗袍,白色貂绒小披肩,怀里抱着一个洋娃娃。

看得出是在照像馆里,刻意摆好了姿势照的。

像的右上方有两行字:

寄:我最最亲爱的父亲

女儿蕙兰上

大正七年十二月四日

“这就是你叔叔的女儿蕙兰?”夏谙慈说,“真好看,像个洋娃娃!不过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

桑卫兰从她手中接过照片,紧紧地盯住照片上的女孩看。

蕙兰?你就是桑蕙兰?随着年纪的增长,人会对血缘亲情感觉到亲切与眷恋,尤其是对这个早夭的、从未谋面的叔伯小妹妹。

桑卫兰摸了摸照片上肉嘟嘟的小脸蛋,隔了茫茫的时空,穿越了生死,两人凭血缘的纽带,似乎依然能够有种神秘的感应。

起码在那一瞬,桑卫兰觉得有人在呼唤自己。

他看到了照片右上方那两行字,脸色突变。

“卫兰,卫兰你怎么了?”夏谙慈拽着他的胳膊,担心的问。

他的手在抖,他的全身都在抖。

大正七年,是日本天皇纪年,即民国七年(公元1918年)。

大正七年,大正七年、大正七年……在他的脑中,有人在不停地重复这个日期,开始是一个人,然后是几个人,最后是成百上千的人,似乎是千军万马,又像是山崩石裂,千百万人的合唱,的交响,在轰鸣,在回响,在盘旋,在激荡,在震动,回环往复地,占据了整个脑海……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高,渐趋白炽化,要涨破他的脑壳,他只觉得“轰”地一声,同时像是有灯丝一样的东西“啪”地一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