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寒梅冰肌妒火烈烈,红帛素面死生茫茫?(第12/16页)
“我父亲。
我昨天收了一封长长的信。
他将我臭骂了一顿,”萧太清的眼眶有些红,“他说花了大笔的钱供我在外面读书,却不想我一直在外面胡闹,败坏他的名誉……他连那件事都知道了……”
“哪件事?”东方楚胸中一跳。
“就是我给李楚岑作模特的那件事情,”萧太清抬起头来,一脸豁出去的神情,“我不是害怕,也不会后悔!我只是奇怪,这件事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怎么会传到我父亲那里去?”
东方楚听了,亦是不解,这件事按说只有五个人知道。
萧太清不会说,自己没有说,李楚岑自然也不会乱说。
柳忆眉与周拂尘……以他们的性格,也不会将事情外传的。
周拂尘最好面子,应该不会乱说,难道是柳忆眉……
“以我父亲的脾气,我想,如果我回了家,他一定不会再放我出门的,”萧太清淡淡地说,“可是,如果我不回家,母亲那里怎么交待?她正病着!”
东方楚心中一阵惶恐烦乱,他定了定神,“兰陵,你母亲病得那么重,不管怎样,你应该回去看看她。
否则,你会后悔,也会怪我的。”
萧太清默默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
“至于你父亲那里,如果到时候不放你,我们几个会找上门去,据理力争的,你是新时代的女性,有学识有文化,应该走出来为社会作贡献,而不是被关在家里面!”
萧太清笑了笑,“是啊,这样最好!”
她笑得很勉强,东方楚突然觉得心疼:她在担心,担心他们的将来,亦是担心前方那不可预知的命运。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心中惴惴,如有一层薄而淡的蜘蛛网,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他将萧太清紧紧拥在怀里,像是想紧握住未来的命运,太过用力了,几乎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东方楚闭上眼睛,问。
“不要!不要!”萧太清紧紧攥住他的手,连声否决。
她知道父亲的脾气,东方楚同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当日下午,东方楚赶着马车,停在萧家巷子口上,两情缱绻,两舍难分地吻别。
似乎是怕此刻一别,即是永生。
萧太清赠予他一枚奇异的白玉佛像,“这是我祖上所传的,太爷爷赠给我的,你好好收起来,不要丢了。”
东方楚郑重地接过,揣在怀中。
萧太清搬过他的脸,要他正视自己的眼睛,“东方,你看着我,你一定要答应我,多保重,多保重!”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正午的阳光映在风吹过的水面上,千百条银鱼在穿梭跳跃,“怎么?”东方楚关切地问,“兰陵,你在担心什么?”
萧太清望着窗外,她眼中的星光逐渐黯淡,“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六岁那年,母亲带着我去北京。
下了好大好大的雪,天上灰濛濛地,一片一片地飘落下来,屋上、地上,池塘里,都盖了厚厚的白毯子。
乱石上生着一棵松树,生得伟岸而又秀美,它的枝干上积了厚厚一层雪,我看了高兴极了。
没等跑过去,它的枝干‘喀嚓’一声,折了,跌落在地上……”萧太清轻轻地说。
“只是个梦而已,”东方楚笑了,“没关系,没关系的。”
东方楚,字若楚,号“雪松”。
没等东方楚从暂别的怅痛中回过神来,更大的噩耗接踵而至。
不久之后,东方楚的报社被封,“光华社”被迫解散,连东方楚本人亦被当局通缉。
幸好有人通报,东方楚被及时躲入租界内,才得以逃过一劫。
此事影响极大,东方楚当时名望极盛,各界均为之鸣不平,柳忆眉与李楚岑、周拂尘等多方奔走方免牢狱之灾。
东方楚何等聪敏之人,知道有人欲加害自己,唯恐遭遇不测,带着老母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