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危兆(第6/15页)

就着炕洞里的火光,袁从英匆匆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凝神思索片刻,抄起桌上的弓箭,在炕洞里引燃箭端,走到屋外朝空中连放了三支火箭。隔了一会儿,他再放三支,这样一共重复三遍。放完火箭,他遥望静默的黛蓝色苍穹,火箭流星般的光束落到远端的沙丘暗影中,那后面就是伊柏泰了。

现在必须等待了,袁从英知道,至少也要等一个晚上,最早明天上午才会有人来这里和他见面。那么这个夜晚用来做什么呢?虽然累极了,暂时还不能休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现在必须要做,错过今夜,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来。袁从英在小屋门前向外望去,阿苏古尔河的河床依然如故,平坦干涩,丝毫没有蓄水的痕迹。他沿着河床走了走,连上次来到这里时所见,积雪融化而成的小水塘都干枯了,一片死寂中透出荒漠绝地的森严。袁从英想起茅屋中的那口水井,刚才给马匹打水时似乎发现水位又下降了一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袁从英回到小土屋,深夜的大漠依然寒冷如冬,他自斟自饮又喝了点儿酒,渐渐全身上下都感觉热乎乎的,就左手拢起盘卷的长绳,右手举着火折,缓缓来到茅屋里面。马匹在草垛上睡得很香甜。袁从英在茅屋墙上找了个破洞插入火折,将长绳一头系在茅屋的立柱上,一头系在腰间,点燃随身带来的小蜡烛,横咬在嘴里,挪开黑色的铸铁井盖,一步步小心翼翼地爬下去。

这口井本来就很深,第一次他们来这里的时候,袁从英为了找水又往下挖了不少,虽然记不清楚确切的深度,但他估计着至少到了二十多丈以下。此刻再爬一次,果然比他当时模糊意识中感觉到的还要深。井壁起初还是干燥的硬土,但越往下爬越阴森寒冷,还有股淡淡的臭气从井底的深处而来。这回和前次急着挖掘取水时的心情不同,袁从英有暇仔细观察,这才发现这口井的井壁各处粗糙不一,井内大小也是时宽时窄,心中暗自推测,这井似乎更像是天然形成的一处地缝,只是有人稍加挖掘而成。

袁从英继续下探,在井壁上已经能看到上回自己挖掘的痕迹,朝下看看,水面离得不太远了,但是很明显比上次要低。袁从英心中暗叹,如果上次水位就这么低,当时自己恐怕很难坚持到挖出水的一刻,这么看起来,他们的运气还真不错。他很清楚地记得,上回就在井底涌出水的时候,他仿佛在井壁上摸到过有松动的地方,只是当时自己已经脱力到几乎昏厥,没办法细查了,但他心里始终惦记着这件事情。今天再度下井,就是想看个究竟。

果然,没再下探多少距离,袁从英就在井壁上找到了那块松动的岩石,朝下看看,上回自己拼命挖出的水就在脚底下突突地涌动着,离岩石还有一小段距离。他试着推了推岩石,居然推开了。拿起蜡烛往前照了照,看到一段大约可容人躬身前行的狭道,再往前又是一片漆黑了。

袁从英飞快地解开缚在腰间的绳索,便弯腰钻入了暗道。暗道时宽时窄、忽上忽下,摸一摸四壁,坚硬的土质十分干燥,袁从英亦步亦趋,渐渐地前面出现了隐约的亮光,脸上也感觉到了微风的吹拂,那股腥臭的气味更重了。他振奋起精神,加快脚步,沿着越来越宽的地道向前,几乎跑起来,这样又走了几十步,暗道到了头。袁从英发现,自己面前骤然出现个巨大的地下岩洞,而暗道的出口就在岩壁之上。

岩洞深不可测,但在一眼望不到头的深处又有晦暗的光线,和徐徐而来的微风,可见前头应该有出口。岩洞的底部传来流水潺潺的声音,离开袁从英所站的暗道口大概有丈余的距离。袁从英举起手中的蜡烛朝外探头,从幽深的水面上反射出轻微摇曳的红光,他明白了,这下面就是神秘流淌的地下暗河,不知从何处而来,亦不知通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