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德罗·阿尔杉茹·奥茹欧巴的民事斗争以及人民如何占领了广场(第5/55页)

佩德罗·阿尔杉茹写信反驳,署名为“一个非常光荣的巴西混血儿”。他的论证严密,引用了几位知名的人类学家(每一个都能为黑人与混血儿的智慧作证),指出了几个著名的混血儿(“其中包括几位巴西驻外大使”),并揭露冯特斯老师的粗野面目。

“冯特斯老师要求大学生拥有纯正血统。好吧,血统纯正的那是赛马。看到我们提到的这位教授穿过耶稣圣殿广场向学校走去,学生们解释说,当冯特斯老师依靠法医学老师的声望与诡计,取得精神科教师的资格时,恰恰重复了一项著名的历史事件:卡里古拉为爱马‘英西塔土斯’拿到了罗马元老院的席位,阿尔格鲁·德·阿拉乌茹教授则为奥斯瓦尔德·冯特斯取得了医学院的教职。也许正因为如此,冯特斯老师才要求医学院血统纯正吧。血统纯正的是赛马,纯正而又高贵。那位教授的血也纯正高贵吗?”

阿尔杉茹惊讶地看到,信的第一部分改写成了这家新报纸的主打文章:论述、引用、句子、段落都完整保留了下来。有关奥斯瓦尔德·冯特斯老师的部分,编辑采用的不多,将纯正血统与马的故事总结为一句简短的评论:“对于这位大学教师的学识,我们并不怀疑,但因为他观点落后,已经成为学生的笑柄。”没有一处地方提到过“一个非常光荣的巴西混血儿”,所有的光荣都落到了报纸身上。这篇文章引起了很大反响。

那一天,阿尔杉茹高兴地看到,学生将这几页报纸钉在了医学院墙上。奥斯瓦尔德·冯特斯老师让他的课程杂役把报纸撕下毁掉。他就像一只发狂的猛兽,失去了面对学生嘲弄时惯有的风趣儒雅与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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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席尔瓦·维拉亚教授身上,佩德罗·阿尔杉茹学会了细致地分析观点、公式、图表,就像把它们放在显微镜下一样,看到其中最微小的细节,一点一滴,翻来覆去。戈宾诺的生平作品他都烂熟于心——他的那些残忍论断,他在驻巴西使馆的一分一秒:只有全面的了解与确信的知识,才能将盲目的仇恨变成蔑视与厌恶。

就这样,他一天天地跟随着法国大使在帝国宫廷的足迹,看到约瑟夫·亚瑟伯爵先生,或者更确切地说,是“Comte de Gobineau”[3],在圣克里斯托旺宫殿的花园里,跟佩德罗二世陛下讨论文学与科学。正在这时,诺卡·德·洛古奈黛感受到分娩的剧痛,让一个小男孩去找丽塔·阿帕拉耶格,一位颇受欢迎的业余产婆。

1868年,佩德罗·阿尔杉茹出生时,戈宾诺已经五十二岁,距离出版《论人类种族的不平等[4]》已经过去十五个年头。他在花园的树丛中与帝王漫谈,而诺卡则在宫缩与呻吟中,她的思想穿过树林、河流、高山,奔向巴拉圭荒芜的风景,那个地方夺走了她的男人。她的男人本是一个石匠,正是在那里,他的职业变成了杀人与被杀,战争无休无止,返乡毫无希望。他多想要一个儿子,却不能看到他降生。

那个时候,诺卡还不知道安东尼奥·阿尔杉茹班长已经在穿越格兰查科时丧生。他是个有名的石匠大师,应征入伍时,正在为一所小学砌墙。他是在棍棒下强制入伍的志愿兵,甚至没能回家辞行。出发的那天早上,诺卡对他挥手告别。尽管他站在“巴伊亚志愿营”的队伍里,垂头丧气,成了一个没有铁锨的石匠,她却觉得他身穿军装英俊潇洒,手里拿着新职业的工具——武器与死亡。

半个月之前,听到她怀孕的消息,情人高兴得差点疯掉。他马上说要结婚,为了让她开心,简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你怀孕的时候不要工作,我不允许。洗衣熨烫,诺卡一直工作到生产的那一刻。孩子要出生了,安东尼奥,他把我的肚子都踢破了,丽塔在哪儿呢,怎么还没来?我的安东尼奥又在哪儿呢,他为什么不来?哎,安东尼奥,我的爱人,把一切都丢下吧,抛下你的武器、肩章快点过来,现在等你的是我们两个人,在贫穷与孤寂中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