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跋(第5/11页)

走在伯那比的街道上,可以时时听到普通话。就连大巴上的白人司机也会用俏皮的口气说上一两句广东话,“唔该”什么的。煤气镇上的中国城,什么地道的中国食物都吃得到,所以,几乎没有异乡之感。我自己一个人跑去UBC查找研究资料,顺便看看人类学博物馆。路途遥远,觉得沿途的景致几乎代表了种族文化的嬗变。如此井然成群,难怪温哥华被称为是“街坊城市”。当然,也并非所有的景致都赏心悦目。在靠近市中心的Carnegie Centre区,看得见一些眼神散乱的人,在与你擦肩而过的时候,甚至涕泪交流。这是一些吸毒者。政府出于安定的初衷与好心,以合法的途径,联邦毒品法令的豁免,为这些人设置了“毒品注射屋”(Insite),以解决他们的一时之需。但是,却同时激起了反对的声音,认为这是某种“农夫与蛇”的善意,变相造成了姑息。

UBC很美,因为临海,还有清澈的阳光。这间老牌的名校,并没有一丝老气。年轻小伙子们踏着滑板上课。教授看见了也是远远地吹一声口哨。

八月的时候,走访了加东另一所大学。多伦多大学,也临水,却是五大湖区。多大与UBC相比,多少是带着古意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上布满了爬山虎,令我想起母校南大北大楼的景观。校园临近Queen's Park(皇后公园),在闹市里是一处宁静幽深的地方。有鸽和松鼠,都并不怕人。旁边有安大略皇家博物馆。除了大英博物馆的远东馆以外。这里的亚洲藏品,算是极丰富的。看到一尊隋唐木造像,面目和平,造型温润细腻,就小节来看,亦是上品。在这间展馆,也幸会了南加州大学的教授查尔斯。查教授对东方艺术素具好感,于雕塑与壁画尤有研究,曾只身去云岗与敦煌游历。说起敦煌艺术的精绝与损坏的惨烈,颇为怅惋。他说,人都是太想占有,其实观赏也是拥有。他用了cherish(珍爱)这个词,是很诚恳的表达。说到雕塑,我向他提及亨利·摩尔。在现代艺术里,他的作品是我的大爱。他便兴奋地对我说,那么他一定要陪同我去AGO,也就是安大略美术馆。那里馆藏的摩尔的作品,是最值得称道的。我一时有些惊异,一边觉得太巧,一边又有些怪自己没做好功课。接受了查教授的盛情,我们乘地铁到St. Patrick站,沿Dundas St.往西走。没什么悬念,门口的青铜雕塑一眼看去便是摩尔的风格。其实,这馆里也藏有马蒂斯、安迪·沃霍尔、乔瓦尼、林布兰的作品,甚至也有数幅梵·高和毕加索等的名作。但或许是摩尔在这里声名太盛,其他却都少人提及了。

离开了多伦多,历经京士顿、渥太华和法语区的魁北克。在蒙特利尔的下城,有一些奇遇。也因此结识了来自洛杉矶的Aunty Ann, 新加坡的May和Andy。或许华人本身有着某种本原的亲近,萍水相逢成了十分好的朋友。经验与差异,都成了互补与可兹回味的东西。临别的前一晚,在一间叫Paris Grill的餐厅。我们饮杯之下,都有些不舍。几年后,Andy与May发来结婚照。Aunty Ann带了年近八十的母亲来香港寻根。又几年后,我接到了来自Ann从美国打来的电话,她听到我的声音,舒了口气。然后问起内地震灾的事情,说不知道南京会不会有事。她希望主会保佑我的家庭。都是非常朴素的话,却让我热泪盈眶。

戊子·水起

我生长的城市,的确有大水所现,是长江。不过我们家住在市中心,看不到。后来读大学时候,分部在江北。每个星期乘巴士往返,总要经过长江大桥。这桥下,自然就是滚滚的江水,姜黄色的。有些船只游弋来往。初见心里很有些澎湃,为了每个星期都能将这江水看一看,不辞长做江北人。见多了,也有些倦。有雾的时候,水天便都是朦胧胧的一片,连桥头堡上的工农兵雕塑,都只剩下一个轮廓,这时候情绪也变得空落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