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醉(第3/4页)

“她是我至亲,应该的。”放下玉杯,声音沉下来。“可惜找到得太晚,早知在天山……”

静了静,谢云书低叹。“拦不住的,许久之前她已决定复仇。”

“我一直在想该不该让你们见面。”君随玉绝少显现的犹豫。“她的身子很差,比你所知的更糟,这几年几乎是睡过去的。”

“至少她还在。”谢云书吸了口气,简短的回答。“我很庆幸这一点。”

“你为她……愿做到哪一步?”话入正题,君随玉的目光挑剔得近乎苛刻。“当君家的女婿可没那么容易。”

“只要不违家训什么都行。”谢云书坦然对视。“你不是拘于礼法的人,我知道你不让我带她走,执意将她嫁入谢家必有缘由,但请直言。”

“你放心,我不会令你在家族中为难。”温文的脸庞高深莫测。“此事对翩跹与谢家可谓两利。”

“我相信。不然你岂会到此时才言及。”分明是算准了他不会拒绝。

“原本该我去办。”敛去肃容,君随玉淡淡一笑。“但那里太远,以我势力绝非短期能奏功,翩跹等不了。”

“我既是她夫君,自然该由我尽力。”

君随玉注视着那双从容沉定的眼,“我很安慰,她果然没有选错人。”

以两家南北对立的形势,他问也不问便应承下来,内蕴的深情教人动容。

“我明白你是真心待她好。”不论外传的怎样,君随玉对她的爱惜无庸置疑,再怎么机心重重也断不会利用她谋划私利。

被一个女人拉近距离的两名男子对答数语,均生出了相惜之意。

“当年在扬州就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如今又近了一层。”谢云书微笑戏语。“我不介意你做我的舅子。”

君随玉莞尔,忽又提醒。“她不能再耗一点心力了。”

“她不会再有任何需要费心的事。”

“我还是不放心。”

“你尽可多挑些亲信充作陪嫁,谢家那边由我来办。”要娶她,不意味着让她全无力量,他已有准备压下一切滋生的非议。

俩人心照不宣的碰了一杯,默默的饮了好一会。

“有些事我想问你。”君随玉开口。

谢云书抬眼,眸光闪亮。“我也是。”

“我没资格问她,又很想知道。”君随玉笑叹了一口气,颇有无可奈何之色。“所以只好问你。”

谢云书也笑起来。“有些事我探过多次,她总不愿提,大概也唯有指望你了。”

“那就作个交换吧,你告诉我她这些年怎么过的,做了些什么,又是如何变了现在的样子。”君随玉望着廊柱上的几处远年刻痕。“我告诉你二十年前的事。”

冷峻的眼眸忽然柔下来,静忆了片刻,谢云书开始低诉起过往。

似乎从未说过这么多话。

说起迦夜的点点滴滴,说起多年前的殿上初会,第一次随行出山,说起她冰冷无情的表相,昏迷之后的脆弱,从来不曾温柔的双瞳,说起勾心斗角的诱惑廷争,汹涌险恶的倾覆之危,觊觎窥探的众色目光,终年陷身的陰谋暗算,深埋在心底的种种如洪水般倾泻而出。

或许是因为酒,或许是因为对面的人理解而微痛的眼。

这个人和他一样心疼,心疼那个在深黑的逆境中艰辛辗转的人,能明白她的好,她的难,她的坚忍不易,她钻石般璀灿的光芒,跋涉在泥沼中强韧而不灭执著。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懂曾经面对的是怎样深重的绝望。

那一只脆弱的蝴蝶,又是用怎样的毅力飞越了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