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中火(第3/3页)

我生活的世界被科学所主宰,这套科学有一个悲剧的根基:宇宙在不可逆的过程中将分解为一团热量云雾。这可见可居的世界也将只能化为尘埃微粒,再也找不出一个样子来,在一片虚无中,有的只是虚无,或远或近,或早或迟。在这群阿胡拉·马兹达的信徒中,这被守护在黑暗中的火被莫贝唤醒,他那赞美诗一般的诵读声摇晃着我入睡,他们让我看见,那只显现在火焰中又被火焰永不言和地吞噬的宇宙物质,那膨胀收缩的空间形态和那时间的爆裂与轰鸣。时间如火,有时它在烈焰中迸发激情,有时它在时空的墓穴蛰伏石化,有时它蜿蜒蛇行,像闪电一般棱角分明又不可预测,但它永远只朝着那唯一的终点:燃烧一切也燃烧自己。当那最后的火焰熄灭之时,时间也就终止了;是为了这个原因,琐罗亚斯德教徒才要永葆火的生命?我终于快要明白真正的奥义:光阴似箭,这一发箭没有靶向,也没有意义,这是痛苦所在,因为对于宇宙中一切我们想挽留的东西来说,存在意味着燃烧,仅此而已;除了火焰以外,再无其他存在形式。

谁知道我们在《阿维斯托》中能不能找到表达这些思想的段落呢?现在以我西式的思维,我只想说一个关于诗人的笑话:有人问让·科克托(Jean Cocteau):“如果你家里起火了,你第一个急着去救的是什么东西?”他回答道:“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