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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光滑、浓密?”

“没错,既光滑又浓密!”

拉斯穆斯咧嘴微微笑了一下,笑得很不自然,很痛苦。

他当然知道本杰明在骗他。

但他喜欢被本杰明骗。

同样,本杰明也知道拉斯穆斯在骗他。

他也喜欢被拉斯穆斯骗。

保罗、拉许欧克、赛尔波与其他观众一起坐在观众席的黑色长凳上。

“把枕头给我!”拉许欧克要求。

赛尔波把他们随身带来的枕头递给他,给他充当坐垫。

拉许欧克恼怒不已地喃喃自语。

“这瘦屁股,哪里都不能坐,痛死人了!”

“哟,您今天可真是盛装出席。”保罗添油加醋地揶揄他。

拉许欧克穿着一件破旧的深蓝色棉质运动裤。他整张脸突然一亮,拍打着这件破旧的衣物。

“呵呵,你说这件长裤啊?我整个衣柜里只有这件穿起来不会痛。这是我最喜欢的裤子。我曾经想过,要是我翘辫子了,进棺材一定要穿这条裤子。”

“好主意,”保罗插嘴,“史坦那边也有杰夫·斯瑞克(1)的影片喔。”

大伙哈哈大笑。保罗继续添油加醋。

“话说这臭婊子真是笨到没药可医了,空有影片,竟然没带播放器!”

“是啊是啊,”拉许欧克不悦地哼了一声,“管他的,反正我已经决定穿我最贵的阿玛尼西装了。”

“啥?你真有阿玛尼西装啊?”保罗由衷地感到惊讶,仿佛对拉许欧克的这段宣言印象深刻。

“没错。我要把它穿进棺材,这样我那些亲戚就没办法跟我亲爱的赛尔波抢这件西装了。妈的,那些老不死的真讨厌!”

本杰明与拉斯穆斯踩着自行车前往表演艺术学院,路上经过一家书报摊,晚报上印着斗大的粗黑标题外加黄色镶边,非常醒目。

拉斯穆斯一看见《晚报新闻》的头版标题,马上紧急刹车。

本杰明骑在前面,回头察看拉斯穆斯,大声提醒他,他们没有闲工夫耽搁了。但他发现拉斯穆斯不答话,就往回骑,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同一瞬间,当他瞥见那斗大的标题时,马上就明白了。

真是煞风景。他们今天玩得很快乐,这本应是美好的一天。

他真搞不懂这个该死的社会。

幸灾乐祸。秘而不宣却又显而易见的仇恨。

尤其是在这美好的夏日,蔚蓝的天空一望无际,属于盛夏的芬芳花香扑鼻而来。

晚报头条那斗大、黝黑的粗体字却向他们大声“吼”出这个事实。

这实在太明显、太蓄意,无法视而不见。

仇恨。

“我们的牧师表示:他们活该得艾滋病。这是报应!”

几分钟后,拉斯穆斯和本杰明冲进门,坐到保罗、拉许欧克与赛尔波旁边。

“很好,大家都到齐啦!”保罗郑重宣布,“只差莱恩了!”

剧场门窗紧闭。戏还没开演,但室内早已闷热得令人窒息。

大家吸入彼此呼出的空气,好像有人在咳嗽、清喉咙,还有人打喷嚏。

皮肤上,满是细细的汗珠。

整个表演厅座无虚席,每个人紧紧挨着旁人,依次而坐,连摆放手肘的空间都没有。几乎是手牵手、肩并肩,身体紧贴着其他人的身体。

坚硬的木质座椅使人难以久坐,已经有好几个人伸展腰背,想换个舒服一点的坐姿,可惜徒劳无功。

观众间不耐、嗡嗡作响的呢喃声渐渐停息下来,大家聚精会神地瞧着舞台。舞台的黑色木质地板看起来陈旧不堪,上面安放着另一个体积较小、纯手工打造的木质舞台。小舞台的帘幕尚未拉开。无论是受邀的观众,还是不请自来的观众,都是剧场常客,都知道契诃夫(2)的喜剧作品《海鸥》第一幕的重点,就在年轻的康士坦丁为爱人妮娜所写的舞台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