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6/7页)

在早餐就要用完的时候,张进来了。他微微鞠了一躬,随即用老式步枪般的英语,礼貌地进行那套惯例的客套寒暄。

康维原想说中国话,可到这时他还不想让对方知道他会说东方话。他觉得这一招说不定会是他锦囊中一张大有用处的王牌。他用心地倾听张的问候,并使对方相信他睡得很好,现在感觉好多了。张听了后说他很高兴,又说:“对,对,正如贵国的一位诗人说过的‘睡眠编织起松散了的思绪’。”

张如此文雅地显露才华,却没有得到很好的回应。马林森一脸轻蔑,他以为,只要是头脑健全的英国青年,都能把这话倒背如流,于是他说:“我想您说的是莎士比亚,虽然我背不上来这句诗。可是我记得另一位诗人说的‘莫拘泥口令,立即开步走’,不是不礼貌,我们就是这样想的。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想今天上午马上就去找脚夫。”

这个中国人对这最后通牒反应冷漠,不紧不慢地回答说:“我抱歉地告诉您这事办不到,一时恐怕找不到愿意离家陪你们走的人。”

“老天,伙计,你可不想我们把这当做回答,对吧?”

“我真心感到抱歉,可我不能给出更多的建议。”

“似乎你昨晚就已经盘算好一切了吧,”巴纳德插道,“这么说,你对事情也没有多少把握。”

“你们刚来,都挺疲乏的,我不愿让你们失望。现在,经过一夜的休息,我希望你们看问题能更合情理些。”

“听着,”康维赶紧打断他的话,“这样子含糊不清不会有什么结果,你也知道我们不可能无限期地等下去,同样,我们也不可能自己离开,对此,您有什么建议吗?”

张露出一丝怡然自得的微笑——这显然是针对康维的——一边说道:“亲爱的先生,我很乐意向你们提出我的想法和建议。只是,你朋友这种态度很不给人留余地,对于一个明理之人,他的要求是会得到相应解答的。您可能记得,还是您的这位朋友昨天提出的:我们肯定有时要同外面的世界进行联系,确实是这样,我们不时要从遥远的贸易货栈进些东西,一般都以期货方式提取。至于用什么手段,通过哪些手续,在此就不必让各位操心了。总之,重要的是,这些货物都能很快按期送到,当脚夫送完货要返回时,我认为你们可以同他们商量一同走。在他们到达之前,我确实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他们什么时候来?”马林森生硬地插话。

“确切的日期当然没有定准,进出这个地方困难重重,各位也体验过了,什么意外和危险都可能遇到,比如恶劣的天气……”

康维又一次插话说:“咱们先搞清楚,您是指我们应当雇佣那些很快要来这里送货的人当脚夫。就现在的情形来看,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但还得进一步了解这方面的情况才行。首先,已经问过您了:这些人什么时候来?其次,他们能带我们到哪里?”

“这个问题得你们自己去问他们。”

“他们会带我们去印度吗?”

“这我没法回答。”

“好,那让咱们解决第一个问题,他们什么时候到达这里?不说具体日期,只是想有个概念,比如是下星期,还是明年。”

“从现在算起,大概还得几个月左右吧,也许不会超过两个月。”

“三个月,四个月,要么五个月,”马林森急匆匆地说,“你以为我们会在这里等到遥远的那个不确定的日子,让这支护送队来带我们去上帝才知道的地方吗?”

“先生,我认为您说的‘遥远’这词很不合适。除非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故,等待的时间不会长过我刚才说的。”

“可是,两个月!得在这个地方呆上两个月!荒唐!康维,你可别指望这个!这算什么名堂?两个月可真够长了!”张整理了一下长袍,轻轻做了个姿势,表示谈话该结束了。“请原谅,我决不想冒犯你们,总之,不论你们将在这儿待多久,喇嘛寺都会为你们提供最热情的招待,别的我就不能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