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秦少公子(十六)(第3/5页)

已经渐渐老去的帝王瞪了他许久,只见面前依旧一副笑脸,仿佛已成为一张假面,牢牢地固化在面前之人的脸上,骗过了他人,也骗过了自己。

姜晨不无讽刺,“果真不是胡亥?”他本已决定彼此相安无事,甚至去接受一世。哪怕他们并无真正的亲缘,但是,他也可以客客气气尊重相待。他维持着这样的平静,可终究是,假的便是假的……

如今他已不再想去时时刻刻对他人解释说,他究竟是谁。他一朝有心维持,可却是他们一心要揭露这一切。

上天似乎总是在与他开玩笑。当他不甘隐于他人名下,背负他人生命存活时,无数的正义之师一遍又一遍地,指着他重复另外一个名字妄图让他束手就擒。他想了无数的方法证明自己与原来的人,完全不同,也不见成效。好像他不死,人心就无法平静。

今世他累了,他甚至去有意的遗忘,然后想方设法的将自己当做那位大秦的少公子。他不介意制作□□,也不介意扼杀刘季,让秦朝更为长久。

可是有人却终于说了,你不是他。

这份承认,来的竟是如此的恰到好处。

让他真真切切的明白,并且再也无法遗忘,他的名字,从来只有姜晨一个!

“父皇以为我不是胡亥,为何我还要假装自己是呢?不如来听听姜晨的故事?”

一个从囚禁千年雷刑不止起,就反复在人心与复仇,追杀与杀人之中度过的故事。

“如何?父皇?是否比民间传说更要精彩绝伦?”

他叙述的语气平淡至极,仿佛那当真只是民间茶前饭后的小故事。但其中血腥黑暗,全部都隐藏在平淡之下,正如他此人一样。

嬴政怔怔的看着他,良久,微微吐出一口气,闭目不再去看这个与胡亥一模一样的人。他似乎明白为何大秦帝位对这样的人,没有吸引力了。若有人过惯了头顶悬刀一盆一盆脏水接连不断泼上身的日子,所谓权利至尊富贵荣华,又能值得什么?

扶苏继位,平安无事。

有些话,只要入耳,便知是真意还是敷衍。

翌日,自遇到刺杀之后,就日常过来安慰父皇期待着父皇康复的少公子照旧坐在床边。

“公子,长公子回来了!”

姜晨放了药碗,眉眼弯弯,指尖在唇边比了下噤声的手势,微微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陛下,长公子就如此天真的活着,不好吗?”

嬴政沉默。言下之意,有朝一日扶苏深沉了,就不能活了。

扶苏进来时,便见一向英伟如泰山般伫立不倒的父皇,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胡亥坐在一边,端着药碗兢兢业业的喂药。他瞬间就顾不及所谓风度了,“父皇!”

摸到他的手,已隐隐变得消瘦,心中痛苦无法言述。从前的父皇何等凌人,如今却变得孱弱。两相对比,他竟觉得,还不如父皇健康,对他严声百般教训之时。

若能让他代替父皇所承受的苦痛,他绝无半分犹疑。

看他哭泣良久,几度将要晕厥。姜晨终于开口,“国不可一日无君,长公子,臣请长公子登临为帝。”

“胡亥!”

父皇尚在重伤,胡亥怎能……

姜晨道,“大秦尚不稳定,其下又有歹人作祟,如今虽已封锁陛下伤势,却难保不会有人趁火打劫。若为大秦基业考虑,长兄也该有此决断。”

他偏偏当着嬴政说话。

一字一句,有理有据,无可反驳。

嬴政睁开眼睛,极为艰难点了点头。除却扶苏,还能有谁呢。

这个人,至少这一瞬间嬴政明白,只要扶苏与胡亥没有冲突,那么他就不会危及大秦,危及扶苏。

“父皇!”扶苏的泪水简直无法断绝了。

嬴政皱眉,忍不住斥责,声音喑哑无比,“男……儿,哭……”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