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第3/9页)

虽说弟弟的父亲不知是谁,可是这个弟弟是房子自己养育大的。弟弟死了。它使房子感到空荡荡的孤独。这孤独不是来自于寂寞,而是出自于恐惧。房子现在真想有人帮助她摆脱这种孤独。

义三走了以后,房子肯定会无时不刻地想着他的。房子的内心里只有义三这根支柱。

走到下台阶的地方,义三回过头来说:

“那我走了……”

“连饭也没……”

房子刚说了几个字,又说不下去了。

连早饭都没让义三吃。这虽然是件小事,但房子却因此而担心,担心义三离开自己远去。

突然之间,两个人的眼睛对视在一起。这使他们感到了耀眼的、令人惊慌的、永久的时间的存在。

啊,又是这样的目光!义三觉得在这锐利灼人的目光里,今天早晨有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温馨。

义三垂下眼睛。在他的脚下,菊花开放着深红色花朵,但是它的叶子却已全部掉落。

“这就是残菊吧。”

过天,每到农历十月初五,都要举行观赏残菊之宴。义三至今仍记得这事。现在已是12月了。农历十月初五该是几号呢?房子是不会懂得“残菊”这个词汇的。

义三沿着河边走去。走了一会儿,他感到有些偏头痛,而且肩膀也胀痛起来。看样子,今天在医院的工作绝不会轻松了。

河的对岸,是一排排低矮的房屋。房前,可以看到拿着盆在公用水管的水池旁洗唰的人们,也可以看到用手指在漱口的女人的身影。那里没有一个男人。即使在这幅小景之中,也可以感受到岁末的气氛。

义三想,让房子一个人那样孤零零地守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真是太残酷了。可是,以清晨时他的理性来判断,他又难以使房子的人生与自己的命运贴近。

他曾劝房子到舅舅的医院工作,但房子却以“我什么也不会”拒绝了。而桃子却在为医院建成就可以来东京而快乐地欢歌。房子美丽的眼睛,桃子悦耳的歌喉在义三的心底中翻上搅下。

在舅舅的眼里,义三所在的医院只是个福利性的不花钱的医疗所。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只是由于它所处的位置,来这里看病的病人中,持健康保险或生活救济医疗证的人要更多一些。

出入这所医院的穷人格外多。所以,这所S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巨大建筑从整体上看,明显地有些脏污。

早晨的阳光照射到三楼上。三楼的小儿科病房的窗户上晾晒着许多衣物。

义三走进病房时,早晨的清扫刚刚结束,一切都显得清洁、静寂。

在小儿科挂号处值班的是一个少女。她也是一名见习护士。义三请她找来房子弟弟的病历。

义三打算请昨天晚上帮忙看过的医生出具死亡诊断书。

义三刚要走,女护士把他叫住,不留情面地对他说:

“这个人还没办医疗免费手续呢。你得让他早点办。要不然,这种人多了就不好统计了。有些人说是过几天给送来了,可病一好就不来了。”

“行了,我知道了。他已经死了。”

义三也十分不悦地回了一句。

流行性感冒

值班室里,两三个住院医聚在一起正在闲聊。

“各位早。”

“栗田君,你脸色可不好啊。”

两三个住院医几乎是同时说道。

“是嘛。我觉得有点儿偏头疼。”

“这是流感。肯定是病人传染的。井上小姐说不定也是被传染上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他们这些人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以称“君”和“小姐”来区分男女。

经大家这么说,义三也为民子担起心来。

义三穿上白大褂,独自一人来到食堂,喝了一杯热牛奶。

走出食堂,义三发现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医院的每条走廊上都聚满了陌生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