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第6/9页)

医院今天好像也要为这圣诞节前夜准备些美味佳肴。

“我小的时候,圣诞节只有那些天主教徒才过。可二战后越搞越热闹了。现在的孩子好像更喜欢过圣诞节,而不太在意新年了。这热闹劲儿恐怕基督教徒也比不了。”

主任笑笑。

下午又来了急诊,一天就这样忙忙碌碌过去了。到了傍晚时分,主任的眼神中也显露出疲劳的神色。

“感冒要是还这么流行的话,那些自己开业的医生光出诊就够他们呛的。我回家以后,也得跑上三四家,为邻居看病。”

民子从尼龙化妆袋里取出乳液、小梳子,整了整短发,又在手上擦了些油。尔后,便离开了医院。

民子没有走那条行人稀少的没有商店的河边小路,径直向车站大街走去。

民子没有觉得义三在家休息会有多么严重。所以,她想去买些东西,为义三的拮据的圣诞节增加些欢快的色彩。

街上有些商店不仅岁末大甩卖,而且还增加了击打幸运球的节目。白球为一等,绿球二等,粉球三等,红球四等。时而有人击中,便会响起丁当丁当的钟响声。街路很窄,一旦有辆三轮摩托驶入,人潮便会涌动起来。

民子在面包店买了一斤白白的主食面包、半磅黄油,又到肉店买了火腿肠、鸡蛋、沙拉酱。最后又走进蔬菜铺,买了生菜和一个小菜花。

民子住在哥哥的家里,平时从来不做饭。今天,买了这些食品,她立时觉得有一种做女人的喜悦涌上心头,不觉得有些兴奋。

离义三的公寓只有一站。可民子还是决定乘车去、在站台上可以听到那些专为圣诞节开业的小舞厅里传出的爵士乐声。在每天傍晚的噪音声中,只有这乐声是乐队演奏的。

大和寮附近的许多房屋都被战火焚毁了。民子走到大和寮前,发现每个窗户里都没有灯光,里面静寂极了,好像一个人也没有。

民子按了一下门铃。一位中年妇女从黑洞洞的走廊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请问,栗田先生在吗?”

“嗯,在。在二层的左手第二个房间。他呀,身体好像不太舒服。”

这位妇女大概正在炖着什么东西,所以连民子的脸也没看清,就转身往回走去。

义三的屋里也没有点灯。民子敲了两下门,无人应声。

“栗田,是我。”

民子说着,推开了门。

“啊,我正等着你呢……”

黑暗中,义三用足力气,清楚地应道。

女人味儿

民子感到有些不同寻常,急忙脱下高跟鞋,走进屋里。一进屋,她马上打开了电灯开关。

她眼前浮现的是憔悴的、闭着双眼的义三的面容。

“栗田,你怎么了?”

民子把脸凑到栗田近前,一眼便看出义三病情不轻。她摘下右手的手套,把手放在义三的额头摸了摸。

“嚯,体温真够高的。糟糕透了。栗田,你肯定是硬撑着来的。真是个傻瓜。你还是个医生呢。”

义三似乎仍在昏睡之中。

也许,他刚才那句“我正等着你呢”也是无意识之中冒出的呓语。

不过,民子现在已经顾不上想这些了。她把买来的那包东西和手提袋堆到屋角上,便站起身来准备做些什么。

她一只脚刚放进高跟鞋里,楼下的那位主妇就拿着火星四溅的火引子走了进来。

“啊,太好了。谢谢。您要是有那种能产生蒸气的东西,就借我用用。另外,这附近要是有医生,马上就能请到的话,请您帮忙快点儿叫一下。”

“行。”

那个主妇应了一声。可是,她仍然不着急不着慌地把火放在火盆里,说:

“他昨天傍晚一回来就躺下了。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啦。光听到他呼噜打得挺响,我还以为他是吃了安眠药睡觉的呢。他本人虽说是个实习的,那也是医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