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为何差一点具有皇族的血缘(第2/4页)

“今天上尉的雄辩劲儿,就像瀑布那样一泻千里,讲得真是精彩极了!”

“但是内容空洞。博士讲得才句句都是精华,他简直就是一本活字典!”

只有埃泽基埃尔·普拉多律师在醉得几乎站不稳的情况下,走上不是陪审团的讲坛,方能与上尉和博士一比高低上下,但是这种情况极为罕见。这位律师同样也有自己无条件的崇拜者。讲到陪审团里的辩论,公众一致认为,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佩洛皮达斯·德·阿松桑·阿维拉是阿维拉家族的后裔。阿维拉家族是早在卡皮塔尼亚时代就来到伊列乌斯安家落户的葡萄牙贵族,至少博士本人根据有关家族的文献是这样断言的。博士是位历史学家,他的意见是很值得重视的。

著名的阿维拉家族当年在伊列乌斯和奥利文萨之间修起了他们的贵族宫殿,现在它已经变成了临海的一片黑色废墟,周围都长上了椰子树。实际上,当初那里也还住着一些属于阿松桑家族的平民和商人。博士作为他们的后裔,对这两个家族的人都十分崇敬,怀有同样的热忱。

当然,关于阿松桑家族几乎没有多少事情可讲,而有关阿维拉家族丰功伟绩的记载则是十分丰富的。博士是位时乖命蹇的政府退休职员,却喜欢编撰历史和歌颂现实:阿维拉家族昔日的光荣历史,伊列乌斯值得骄傲的现实。有关阿维拉家族的丰功伟绩及其族谱,很多年以来博士就一直在著书立说,准备撰写出一部带有结论性的巨著。对伊列乌斯今天的进步,博士是一个热情的鼓吹者和积极的支持者。

佩洛皮达斯的父亲是阿维拉家族中一个已经破了产的旁系的后裔,他从这个高贵的家族中只是继承了一个贵族的姓氏和贵族不劳动的习惯。正像当时所流传的那样,完全是为了爱情,而不是为了贪图区区的好处,他的父亲和平民阿松桑家族中的一家百货商店老板的女儿结了婚。当时商店的生意十分兴隆,外祖父阿松桑老人就把佩洛皮达斯送到里约热内卢去攻读法律。后来这位阿松桑老人去世了,一直到死,他也没对女儿和一个贵族结婚的这种愚蠢行为表示原谅。这时候,这位贵族已经学会了掷骰子以及斗鸡这类平民百姓的娱乐。于是,一米又一米的布料、一打又一打的发卡、一条又一条的彩带,都从他的手里输掉了,渐渐地,商店的财产让他折腾得精光。由于贵族阿维拉家族的“伟大”,平民阿松桑家族的富足日子到此宣告结束。当时,佩洛皮达斯是里约热内卢大学法律系三年级的学生,因为没有钱,只好辍学。早在他辍学之前,当他回到伊列乌斯度假的时候,首先是他的外祖父,然后是家里的女佣和邻居,就开始称他为博士了。

辍学以后,他就留在里约热内卢市,外祖父的朋友们给他在政府的机关里找了一个薪水微薄的工作。

在机关里,他虽然在职务上有所晋升,但是进展缓慢,因为他既没有大人物做后台,又没有阿谀奉承的本领,而这种本领恰恰是颇有用场的。三十年以后,他退休回到伊列乌斯,以便能专心致志地著书立说,写出一部有关阿维拉家族和伊列乌斯历史的大部头著作来。

这部书虽然尚未完稿,却已是家喻户晓,因为早在博士还是个大学生的时候,就流传着他要撰写这部巨著的消息。当时,博士在里约热内卢的一家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著名的文章,讲述了佩德罗二世[20]皇帝与童贞奥费妮西娅之间的爱情故事。佩德罗二世皇帝是去巴西北部巡游时,与阿维拉家族的这位浪漫而又柔弱的妙龄女郎相识的。这份杂志发行范围不大,而且只出了一期就停刊了。

这位年轻的大学生所写的文章本来是不会引起任何反响的,谁知道,这期杂志极为偶然地落到了一位当选为巴西文学院院士的伯爵手里。这位伯爵是位讲究伦理的作家,对皇帝的美德崇拜得五体投地。皇帝的亲访使阿维拉家族的名声得以传播,而博士的文章却让人产生了这样的印象:这位“赫赫有名的男子汉”是这样的不忠不义,他的访问竟是为了与这位贞洁的贵族女儿眉来眼去地调情。这种“目无君主和败坏其名声”的影射使这位伯爵感到连自己的尊严也受到了伤害。于是,他就用十五世纪古典的葡萄牙语撰写了一篇文章,训斥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大学生,并指出他这样做是别有用心的。佩洛皮达斯从来没有过不良用心,他对伯爵的这种粗暴的指责感到震惊与兴奋,甚至认为这对他来说乃是一种光荣。他又为这家杂志的第二期撰写了一篇文章,同样也使用了古典的葡萄牙语。他依据史实,特别是举出了诗人特奥多罗的诗句,以这些无可辩驳的论据,把伯爵批得体无完肤。但是,这份杂志只出版了一期就宣告停刊,而发表伯爵攻击佩洛皮达斯文章的那家报纸又拒绝发表他的答辩文章。后来,博士经过一番周折,才使该报在一页的角落里,把他写的十八页的文章压缩到十行予以发表。然而,时至今日,博士依然为他能与一位巴西文学院院士、全国知名的学者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论战”而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