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一种睡眠障碍症,它也许会杀了我或其他某个人(第3/8页)

我终于在凌晨三点睡去。早晨七点,我醒了过来,送海莉去学校。然后爬回床上,又小睡了一会儿。我睡得很舒服,但到了九点半,手机闹钟铃声大作。我试图伸手把它关掉,但就在这时,我意识到自己的左臂不见了。

我想:“好吧,这可真奇怪。”

我低头看了看:“等等,不,它还在那里!”

我的左臂笨拙地耷拉在我的头顶上,处于完全麻木的状态,因为亨特·S.汤姆猫正躺在上面,阻碍了血液的流通。我转动肩膀,面朝手机。亨特不情愿地滚了下来,但我的手臂只是直直地落在前方,好像僵尸一样。我的手快要碰到手机了,但我无法操纵自己的手指去点击屏幕上的“再小睡一会儿”按钮。我怒气冲冲地瞪着我的手指,似乎想用意念来移动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只不过那个没有生命的物体是我自己的手。闹钟铃声更响了,我想用另一只手臂把自己支撑起来,但因为我的另一只手臂在我的身后一动不动,它也在睡觉,所以最后我只是扑腾了两下,好像一条离开水的鱼。我从未遇见过这种事情,简直怪出天际了。我开始担忧自己的身体意外地陷入了针对双臂的局部瘫痪。或者这是我自己有意选择的瘫痪,但这好像又不太可能,因为大部分瘫痪的人宁愿说“我感觉不到我的双腿了”,也不愿说“我的双臂不管用了”。

亨特走到我的身边,盯着我看,好像在说:“你为什么不去关掉那个吵吵嚷嚷的声音?你有病吧?”但它这样做对我毫无帮助。我成功地让自己像弗兰肯斯坦一样,挣扎着转换成坐姿,并坚持着把我的双臂悬在“再小睡一会儿”按钮的附近,但这并不管用。闹钟铃声越来越大,我听见维克托怒气冲冲地踏着地板,朝着卧室走来。他一边走,一边大叫:“我的上帝,你还在床上睡觉吗?”我不想告诉他:不只是我还躺在床上,我的两只手臂甚至还没醒过来。我感到害怕,于是快速地滚下床沿,躲在床后面。显然当时我没有考虑清楚,我忘记了自己没有手臂,滚下床时无法调整自己的身体平衡。“砰”的一声,我脸朝下地摔在了地板上,这时我才意识到两只健全的手臂能带来多大的帮助。你从来不会想到要对你的手臂表示感谢,直到有一天,你需要它们帮助你避免把脸砸在地板上。

亨特·S. 汤姆猫的目光越过床沿,疑惑地看着我,好像在说:“你到底在干吗?那下面有吃的吗?”它跳到我身边的地板上,确认到底有没有食物。维克托冲进了房间,大声嚷嚷道:“你的闹钟为什么一直在响?我正在和别人开电话会议!”接着,我听见他怒气冲冲地关掉了我的闹钟铃声。

我看着亨特,对它说:“嘘,别说话,我们会没事的。”而它也盯着我看,好像在说:“你说的‘我们’是什么意思?”

维克托沉默了一会儿。我看着他的双脚往浴室方向走去,他在那里找了找我,然后又走了回来,问:“你在哪里?”但我没有吭声。我在等他走开,然后我就能偷偷溜到我的书桌前,假装我已经在那里坐了好几个小时。我的计划原本很完美,但都怪亨特跳上我的屁股,看着站在床对面的维克托,好像在问:“你们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在玩游戏吗?”

维克托绕着床走了过来,叹了口气。我对他说:“这里面什么人也没有。”但受到地板的影响,我的声音含混不清。他指责我没有在工作,而在躲着他。我说:“实际上不是这样的。我趴在这里,是为了帮助你避免看到你的这位残疾的、偶尔会瘫痪的老婆。我其实是想保护你。”维克托对着我做了一个表情。我猜是同情,也可能是爱。我无法确定,因为我的脸依然朝着地板。但我不会以恶意揣度他,因为这就是婚姻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