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作“猫掩”(第2/3页)

“我丈夫给了我这条皱纹。”我怀有戒心地说,这令我自己都感到惊讶,“这条皱纹代表了我在这个该死的世界上和他关于每一件事物的每一次争吵。这条皱纹在说:‘别惹我,否则我会宰了你。’它实际上是一块奖牌,表彰我服过的刑期,它是我自己挣来的!”

他点了点头(表情轻松得令人惊讶),回过头继续填写我的病历。

“但是,”我承认说,“如果你要去除我腿上的那个肿块,我没有意见。我与那个肿块没有什么私人关系。”他凑近看了看肿块,然后对我说,他可以把它去掉,但是会留下一个大洞和一条疤。于是我决定放弃了,因为花钱换来另一种缺陷,似乎是在浪费钱,况且我也可以留着这个偶然长出来的东西,反正又不要钱。

医生送我出门时,对我说:“别太焦虑了。”因为有一些皮疹实际上是紧张引起的。我把这句话记了下来,把它当作爆炸性新闻告诉我的精神科医生:医学界终于找到了可以治疗我严重的焦虑症的方法了,那就是“只要别太焦虑了”。

我的上帝,我们的科学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后来,我打电话给莉萨,想再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她再次提醒我说,她不是医生,以及我们各自生活的时区相差很大,她打算今后半夜关了手机睡觉。不过,当我提起我腿上的肿块时,她兴奋了起来,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的腿上也有一块完全相同的肿块。我问她有没有看过医生,她说:“为什么我要看医生?这只是一个肿块,一个小玩意儿。”就在那时,我意识到她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医生。她告诉我说,让我吃治疗疟疾的药物是对的,因为凭借我的运气,我可能已经染上了疟疾。她说得有道理。她还说,我应该做手术去掉腿上的肿块,因为我可以用去掉肿块后留下的洞跟别人玩“人体小酒杯”的游戏。我腿上的伤口会是有瘢痕的、皱巴巴的,我非常肯定没有人想喝到那里面的酒。她说:“来洛杉矶。任何东西在这里都有市场。”也许她说得对,但我怀疑很难找到你情我愿的双方。这是生活中的一个老生常谈。莉萨说,如果我抱着这种态度,那么我永远无法找到一份“人体腿部小酒杯”的工作。但我想无论我什么态度,都不存在这种工作。

总之,如今我感觉自己老了,有很多皱纹。要不是我的一个朋友已经做了手术,我大概也会想去做手术。手术后,她的一边眉毛由于太放松了,目前比另一边低一些。她问我看上去是否明显,我告诉她不明显,她看上去就好像一直在为某件事情感到困扰,不过正是这一点让她看上去神情忧伤而又充满智慧。我觉得她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也可能她实际上很生气。告诉某人他的脸有点歪,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你永远不知道,他们接下来向你靠近是为了拥抱你还是给你的脸来上一拳。

莉萨迷迷糊糊地听我讲完这一切,指出这整件事情非常可疑:我的医生鼓励我去看另一个医生,而那个医生让我感觉自己老了,这样我就会再去看一下我的精神科医生,跟他讨论我的中年危机——而在他搞出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我有中年危机。

我点了点头:“接下来,我回去见我的精神科医生时,她也许会在我的椅子上涂满毒藤,于是我又不得不再去看皮肤科医生。到最后,我也许会开始怀疑自己被耍了,但没有人相信我的精神科医生会毒害我。维克托会逼我再去看精神科医生,让她治疗我‘无缘无故发作的被迫害妄想症’。”

“答对了!”莉萨说,“你现在像医生一样思考,或者像精神病患者一样。”

更有可能是后者,因为我的精神科医生就像甜点一样可爱,有一张干净而又无辜的脸,这种脸只能属于一个绝对不会有罪恶感的人,也可能属于一个沉溺于肉毒杆菌的人,她通过向皮肤科医生介绍额外的客户支付她的注射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