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案 摄影师痛失爱童 白塔寺怪猴人语(第9/10页)

会唱歌的猴子,则是用三五岁的小孩改造成的。他们先用药膏把小孩身上的皮肤腐烂,再用猴毛烧成灰,混合一种药膏,敷在全身。内服一种药剂,让伤口不发炎,等伤口愈合,身上就会生出猴毛,还能长出尾巴。这种方法,很难成活,有的孩子几天就死了。到底用了什么药,只有金无影知道。

我告诉钟树海,这个方法不太可信,大概是装神弄鬼的把戏。更可能的真相是,等小孩皮肤愈合,伤痂脱落以后,为了维持小孩兽形,他们会给小孩粘上完整的兽皮。

警察把五岳门抓的孩子带回警署,有一半孩子说不清自己的家在哪儿。除了有在警署报案登记的孩子,剩下的都送去了育婴堂和救济所。

我把事情讲给了连大嫂,没提孩子被做成猴子的事情。连大嫂很平静,说:“我早就没想他们能回来了。现在,至少爷儿俩团聚了。”

阳历年过后,我又去了寒云家一次。一是因为我想知道,除了世人皆知的袁公子,他还是个什么人;二是因为,还想再问问钟树海,朝阳门那个姓穆的女孩后来有没有消息。

钟树海却已经离开寒云,去了广州。

我问寒云,他除了人人知道的袁公子,究竟还有什么神秘身份。寒云没回答,拿出两枚徽章给我看,一个上面有艘帆船,写着四个字:义气千秋;另一个,中间有个大大的“义”字,四周印着“中华共进会会员证”和几颗五角星。

我心里明白,就不再提这事。我问他,知不知道我托钟树海打听穆家女孩的事。寒云说他知道,“这个女孩,其实老钟已经安排人找到了,但也算没找到。”

我说不明白。

“上星期,在天桥找到了这孩子,眼睛已经瞎了,送回家去,她父母哭得很厉害。”

“这不找到了吗?”

“可是,过了几天,我的人又在街上见到了这孩子,在前门大街讨钱。找到丐头一问,这孩子只在家待了一天,就又被父母卖掉了。”

说完,寒云又补上一句:“听丐头说,孩子的母亲,是按嫁女儿的价格要的钱。”

我不知道再说什么,和寒云干坐了半天,就起身告辞了。

青帮(清帮)是清雍正四年(1726年)翁岩、钱坚及潘清三人所创的帮会,徒众昔皆以漕运为业,为民国时期民间三大帮会组织(青帮、洪门、哥老会)之一。图为青帮徽章,袁寒云是天津青帮帮主,大字辈大佬

太爷爷在笔记中说,没抓到金无影,很是懊恼。

我想,之所以懊恼,不仅仅是因为跑了一个罪犯,更是因为,他努力之后,却发现一切还停留在原地。

在整理这篇故事时,我查了一些当时的资料。

1913年,英国人季理斐在《兴华报》上说,当时城市里人贩子“结队成群,爪牙四布……二三乡里小儿直不啻釜中鱼俎上肉”。

太爷爷遇上的事确实可怕,但却只是零星一点。在档案馆,我查到一张美国社会学家甘博1917年在北京一座寺庙里拍的照片。

照片上是个石头雕刻的地狱小鬼,双手双脚被绳索绑在身后,趴在地上。据说,这是生前作恶太多,将要受刑的小鬼。我看到这个小鬼,想到太爷爷记载的畸形乞儿,那些扭曲的身体和小鬼没什么两样。

在我们接受的语文教育中,有个短语叫“万恶的旧社会”,几乎可以做万能词,来为很多残酷的历史做总结。

事实上,社会本是没有善恶属性的,人心畸形了,便有畸形的惊悚出现,惊悚多了,社会就万恶了。

这事儿,不分新旧和时代。

美国社会学家甘博拍摄的寺庙小鬼

[1]丐帮陋习。每年农历二、八两月,或是端午、中秋、农历年三节期间,丐头公然带领成群结队的乞丐进入城中,向市面上的商户们强打秋风、索讨规费。缴纳丐捐能避免多次被堵门乞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