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盏茶•红绫烬(第8/34页)

但在她感兴趣的骑马射箭上,她很努力,丝毫没有因为无考试的压力就自我懈怠,她都是以第一名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而且做得的确很优秀,连打马球都是书院的中坚力量。

南信子和何凌苍结的仇就是在射箭课上,每人三支箭,南信子的第三支箭差一点儿就射中了靶心,这已经是所有人中最好的成绩了。众人投以了敬佩的目光,除了将头撇向一边面露不屑的南树。

接着就轮到何凌苍了,他穿着灰黑色的院服,脖颈处的皮肤十分干净白皙。南信子将弓箭递给他,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手温,他接过来的手上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他礼貌地道了声谢,从箭筒中取出一支羽箭。而将头发于头顶束成一个髻的南信子,并没有关注这个和自己没有什么交集的同窗,她正要找人说话谈谈刚刚的感想,目光掠过何凌苍,只是短短的一瞥,她就停住了眼神,这是一个非常标准专业的射箭姿势。此刻那箭正在弦上,他目光平静,专注地看着,待弓拉满后,倏的一声,那羽箭在众目睽睽之下正中靶心,箭尾嗡嗡作响!

快、准、稳!

全场皆呆。

第一个打破这个场面的人是南树,他一蹦三尺高,比自己射中靶心还要激动开心,大喊了一声:“好!”这一蹦,蹦出了姐弟俩无法修复的裂缝;这一蹦,蹦出了南树和何凌苍的惺惺相惜;这一蹦,蹦出了南信子和何凌苍的势若水火。

南信子看着靶心上的羽箭,不可思议的目光转到了何凌苍身上,而她看见的是何凌苍对自己成绩理所当然的平静眼神。何凌苍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眼神,风轻云淡地回以一句“承让”,然后将弓箭递给了下一个同学。

南信子彻底愣住了,因为她一下子对“承让”这两个字没反应过来。

下学回去的路上,南信子反复思考琢磨“承让”是个什么意思,一抬头见着平日里沉默的弟弟竟然哼着曲儿,上前踹了两脚,待南树老实了,她又陷入了思考中。终于,在回去的马车上,南信子不得不放下面子,踢了南树一脚道:“姐姐问你一个事儿。”

南树看着手中的书本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嗯,那个,承让,是个什么意思?”南信子干咳了两声,看见南树抬起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笑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己有些心虚,故作镇定地问,“是骂我对不对?”

南树的嘴角抽了抽,连连点头道:“可以这么理解。”

南信子松了一口气一般,随后哼了一声道:“我果然没猜错!”

于是南信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生活主要内容分为:吃饭、睡觉、捉弄何凌苍。原本她也不想用那么简单又粗暴的方式对待何凌苍,起初还是颇费心思的。

用膳的时候,何凌苍的饭里会出现树叶、石子、小虫子等莫名其妙的东西。头两回何凌苍面露吃惊,南信子得意地看着他的表情道了两个字“承让”,何凌苍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吱声。等到第三回,他就面不改色地将异物挑出来,继续用餐。

上课的时候,何凌苍发现好好的书偏偏少了两页,剩下的书页被墨水涂得无法辨识,抬头一看,左前方的南信子回过头来,展开手中的洒金宣纸冲他笑了笑,那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承让”。第二天,何凌苍换了本新书,没有搭理她。

骑术的课上,何凌苍发现同窗冲着他捂嘴笑。南树骑着马儿到他身后,把他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去的纸摘了下来,递给他,愤怒地说道:“这肯定是我姐干的,你不要放过她!”何凌苍看着纸上画了一个乌龟,环视了一圈马场,看见不远处骑在白马坐骑上的南信子。那日她穿着束袖的衣衫,黑色的马靴,额头用红绸系着,英姿飒爽得很,然后冲他笑了笑,用唇语说了两个字“承让”,何凌苍双脚一夹马肚,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