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不思量(第5/15页)

“因为语言只是承载咒的容器。”

“什么?!”

“所谓咒,暂且先以神来比喻吧。咒,是奉献给神的供品。所谓语言,就是承载这份供品的容器。”

“我不明白,晴明。”

“有了悲伤这个词汇,人们才能将心中那样一种感情。装载在这个叫做悲伤的词汇之中。悲伤这个词汇本身不是咒。只有在承载了心中的那样一种感情,这个世界才产生了称为‘悲伤’的咒。咒并不能单独存在于这个世上。语言也好,行为也好,仪式也好,音乐也好,和歌也好,只有被这些容器所装载,这个世界才产生了咒。”

“噢……”

“比方说吧,心爱的人啊,我见不到你,每天都很伤心——这样说的时候,你能从伤心那个词汇中,仅取出伤心的感情,博雅,可以把它给人看吗? ”

“……”

“或者相反,不用语言、不用绘画、不呼吸、不喘粗气、不做任何事。你可以把‘伤心’这东西传达给别人吗? ”

“……”

“语言与咒,就是那么一种关系。”

“……”

“也就是说,这和生命本身不能够从你我身上取出、展示给他人是同样的。”

“……”

“生命这东西,只有存在于你我呀、那边的花草呀、虫子等所有生物之中,才能看见,才能呈现在这个宇宙之中。没有这样的容器,显出‘生命’本身、让别人感觉到你的‘生命’等,都不可能。”

晴明微笑着说道。

博雅显得愤愤不平。

“你看,还不是像我说的那样子吗? ”

“什么那样子? ”

“你一谈咒,不出我所料,我就变得糊里糊涂的了。”

“不。你很明白的。”

“但是,我刚才的好心情好像已经不知所踪了。”

“对不起。”

“不必道歉。”

“但是,博雅呀,我刚才吃了一惊呢。你不依赖复杂的理论、思考,就直截了当地抓住了事物的本来面目。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是极少有的啊。”

“你这是夸我吗? ”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哼哼……

“放心了。”

博雅盯着晴明的脸看,然后喃喃道:“虽然说不出所以然,不过我觉得你像是真的在夸我。”

“与其听阴阳师的无聊戏言,不如听你的笛子,心情更为舒畅吧……”

“可是,晴明,去年也是这样子,到了这个时节,我一下子就回想起那件事情。”

“哪件事? ”

“就是前年举办歌会的事。”

“对呀,那场歌会也是这个时节的事。”

“三月三十日——那时候,也是樱花盛开、紫藤和迎春花也开了……”

“说来,就是玄象被盗的那年啊。”

“那时候,为了取回被异国之鬼窃走的琵琶玄象,我和你不是还去了罗城门吗。”

“对。”

“刚才你谈到和歌什么的,所以我又回想起壬生忠见大人的事了。”

“是那位吟诵‘恋情未露’的忠见大人吗? ”

tt你刚才说的事,让我联想到忠见大人。真叫人无可奈何啊。“”我刚才说的事? “

“你不是说,和歌是咒吗? ”

“是那个啊……”

“歌会进行的时候,我也够狼狈的……”

呵、呵、呵……

晴明见博雅挠头,拼命抑制住笑声。

“博雅,你当时把和歌念坏了吧。”

“请你别提那事。”

“是你先提的呀。”

“我怎么就非提这事不可呢!”

“这可别问我,博雅……”

博雅扬起头,望向昏暗的庭院深处,仿佛想起了仟么事。

“那个星光灿烂的晚上,我觉得已是梦中发生的遥远的事情了。”

“所谓宴会,过后再看的话,即便是昨夜之事,也觉得好像是发生在遥远的从前的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