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3页)

云知意回他一笑,颔首致谢:“多谢你。”

那少年略显羞涩地低下眼帘,又忍不住好奇:“你是邺城庠学的学子?”

云知意低头打量自己的装束:“这都能看出来?”

她换了不过分惹眼的素青锦,这布料并非邺城庠学学子专用,怎么看出来的?

“额心花钿啊,”那少年点了点自己的额心,笑觑云知意,“方才就见好些个你们庠学的姑娘也有类似额饰。只你的是金箔云纹,比贴花描的要贵气些。”

“原来如此。”云知意恍然大悟,颔首谢他答疑,未再多言。

——

云知意双手负在身后,以兴味的目光逡巡廊下众人。

她小时被养在祖母膝下,住在京中云氏大宅。本家同龄孩子多,打打闹闹,偶尔失手也是有的。

五岁那年,有两位堂兄因故扭打在一处,无意间殃及跟着堂姐妹们在旁看热闹的云知意。

她被不知谁的扫堂腿绊摔在地,额心正对小碎石杵了下去。虽后来用了许多金贵药膏,还是留下了淡淡疤痕。

小姑娘爱美,年纪太幼也不合适涂脂抹粉,祖母便命人打了几枚精致小巧的金箔云纹给她贴在额心遮痕。

却不曾想,到了原州入学后,邺城庠学的部分同窗姑娘们竟也学起来,莫名其妙成了风潮。

不过,同窗们多用鲜花花瓣贴额再描过,以此表明自己与云知意有不同,并非纯然跟风。

这种小姑娘心思,上辈子的云知意只觉得好笑,如今却觉得可爱至极。

噙笑恍神间,云知意的目光落在廊下一隅,高高扬起的唇角稍僵,旋即自嘲轻哂。

那边,霍奉卿面前站着个鹅黄衣裙的姑娘,正眼巴巴仰头望着他。

都是同窗,云知意怎会不认识?

陈琇,邺城庠学为数不多的寒门学子,常年与云知意、霍奉卿一同霸占同届考绩前三甲。

上辈子,云知意任“州丞府左长史”三年后,陈琇也成了“州丞府右长史”,两人除了公务没什么交情,在众人口中却莫名被凑成了所谓“原州府双璧”。

此刻只见霍奉卿说了几句话,陈琇便双手合十,眼唇俱弯。

十六七岁的少女是正当季的花儿,干干净净的面庞,澄澈见底的水眸,一笑便甜美如盛春莓果,让人心生亲近怜爱。

云知意用膝盖都能猜出霍奉卿说了什么。

先前霍奉卿不惜低头服软,在她面前说出个“求”字,刨根问底要知道她的算学答卷详情,不就是为博这小姑娘安心一笑么?

“怎么还不开饭?好饿。”云知意有些不耐烦地自言自语,以指尖轻挠额心金箔。

近旁那位外地考生再度扭头,笑道:“我还以为,寻常姑娘家都会饿得比我们慢些。”

云知意随口笑答:“或许我没那么寻常吧。”

——

在大缙一统天下前,云家先祖云嗣远就是封地占了半个原州的“青山君”。

原州现存的许多古老建筑,追根溯源起来,大抵都和云嗣远有点关联。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经历几代帝王至今,云家在原州除祖宅、祖坟外已没什么真正私产,但云知意那位远在京中的祖母仍官居鸿胪典客,位在九卿之列,家声不倒。

一等封爵,位同亲王。在原州这样的边境之地,云知意这家门出身简直显赫到高不可攀。

因此,同窗中虽有人会暗暗模仿她的穿着打扮之类,但多数人对她都敬而远之,不愿被以为趋炎附势。

云知意也不爱扎堆,只与同窗中最为热情豪爽的顾子璇熟络些,除此外在庠学内就没什么朋友了。

进饭堂时,顾子璇小步蹦跶着趋近云知意身旁,笑吟吟道:“你家里定又特意给你加餐了。我厚着脸皮沾个光,可好?”

看着顾子璇热情开朗的笑脸,云知意勾唇欲笑,却猛地薄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