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第3/5页)

就算坐在下方长凳的,也早非故人。乔里死了,过世的还包括胖汤姆、波瑟、埃林、戴斯蒙、从前的马房总管胡伦、他儿子哈尔温……他们和爸爸一起去了南方,茉丹修女和维扬·普尔也去了。剩下的人又和罗柏一起上了战场,布兰知道,他们之中很快也会有人死去。他并非不喜欢稻草头、麻脸提姆、俏皮话等等新人,但他更怀念老朋友。

他来来回回地巡视长凳上那些或快乐或忧伤的脸庞,心里却不知在明年、在未来还能不能见到他们。他应该要哭的,然而却忍住了。他是临冬城的史塔克,是父亲的儿子,是哥哥的继承人,几乎就要长大成人了。

大厅尽头,门突然打开,一阵寒风刹时吹进,火炬陡然发亮。酒肚子领着两位新客人走进来。“这位是黎德家族的梅拉小姐,”体态浑圆的卫士用洪亮的声音盖过席间喧哗,“这位是她的弟弟,玖健,他们从灰水望而来。”

人们纷纷自酒杯和餐盘上抬头打量来人。布兰听到小瓦德朝身边的大瓦德咕哝:“吃青蛙的。”罗德利克爵士起身,“欢迎之至,朋友们,请与我们共享丰收的盛宴。”仆人们急急忙忙赶来,搭长高台上的餐桌,端来凳子和椅子。

“他们是谁?”瑞肯问。

“泥人,”小瓦德轻蔑地答道,“都是些强盗和胆小鬼,他们吃青蛙,牙齿都是绿的。”

鲁温师傅蹲到布兰身边,在他耳畔叮嘱:“请你务必热情接待他们。唉,我以为他们不会来……你知道他们的来头吗?”

布兰点头。“泽地人。从颈泽来。”

“霍兰·黎德是你父亲的密友,”罗德利克爵士插话,“这两位想必是他的子嗣。”

来客穿越大厅走道的过程中,布兰确定比较高的那位真是女士,虽然从着装上一点也看不出。她穿着磨旧的羊皮马裤,无袖上衣外罩青铜甲胄。虽然年纪与罗柏相仿,却苗条得像个小孩,长长的褐发扎在脑后,几乎没有胸部。她一边细臀上挂着一张编织精巧的网,另一边则挂了把长长的青铜短刀;腋下夹有一顶锈迹斑斑的老旧大铁盔,一柄捕蛙矛和一面圆皮盾绑在后背。

她的弟弟比她小了好几岁,没带武器。他一袭绿衣,从头到脚,连靴子的皮革都是绿色。待他走近,布兰发现他的眼睛也有青苔的色彩,只是牙齿和旁人一般洁白。两位黎德都是矮小身材,瘦得像把剑,连布兰都不比他们矮多少。他们单膝跪在高台下。

“尊贵的史塔克大人,”女孩道,“千百年来,我族皆对北境之王誓言忠贞。如今尊王再现,父亲大人特命吾等前来,代表全体人民,向您再次宣誓效忠。”

她看着我呢!布兰意识到,必须说点什么。“我哥哥去南方作战了,”他说,“如果方便的话,您的誓言就对我说吧。”

“我们将灰水望的忠诚献给临冬城的主人,”他们同声说道,“我们将炉火、心灵和收获都奉献与您,大人。我们的宝剑、长矛和弓箭听从您的召唤。请您怜悯我们的困苦,帮助我们的窘迫,公正平等地对待每个人,而我们将永远追随于您。”

“我以大地和江河的名义起誓。”绿衣男孩道。

“我以青铜和钢铁的名义起誓。”他姐姐说。

“我们以冰与火的名义起誓。”他们齐声完成。

布兰想说点什么。我是不是也该对他们起誓?可他们这套誓词从没人教给他听过呀。“愿汝之凛冬短暂,盛夏长驻,”最后他道,用了一句常用的祝词。“请起,我是布兰登·史塔克。”

女孩梅拉首先起立,并扶起弟弟。男孩则一直盯着布兰。“我们给您带来了礼物,有鱼,青蛙和野禽。”他说。

“谢谢。”布兰不知遵照礼节自己是否得吃青蛙。“请你们尽情享用临冬城的酒肉。”他试图回忆泽地人的习俗,他们教过他的。相传他们世代居于颈泽深处,甚少离开沼泽。这些人都很穷,以捕鱼和捉蛙为生,住在茅草和芦苇编织的小屋中,躲藏于沼泽深处隐蔽的浮岛上。据说他们是懦弱的民族,不仅惯用淬毒的武器,而且常常躲着对手打游击,不敢面对面地战斗。然而在布兰出生之前,霍兰·黎德却成为了父亲最坚定的伙伴之一,协助他为劳勃的王冠浴血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