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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贝尔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在屋后的工作台上做事,弯着腰雕刻一只湿地猛猫。当他工作时,思绪又飘回到前一晚的事件中,想着精灵小朋友们和他们奇怪的发问,而且他们一点都不在意他的警告。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不听从他的劝告?他确实清楚地告知他们进入哈洛斯就是死路一条。他也很清楚地告诉他们女巫姐妹的地盘不容侵扰。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驱使这对兄妹去那里,只是为了寻找不知名的树根草药?

他突然觉得或许还有其他原因。他思考良久,愈想愈觉得似乎有理。毕竟,他们不会笨到去相信像瑟菲罗这样的恶棍所说的话,不会,至少那个年轻人不会。安全壕就位于尖塔山的地底深处,什么样的树根会长在一个得不到阳光滋养的山脉深处?但是安全壕里曾经是施展魔法的地方,女巫姐姐曾这样对他耳语——来自另一个时代的魔法,已经失传和被人遗忘。难道他们希望再次找到它?

在头顶上,暴风雨从远方翻腾涌至,天色更加晦暗,林间的风啸声更尖锐了。老人停下手边的工作,抬头往上望。这场暴风雨还真不小,他心想。对那两个可能在野外受困的小精灵来说,另一个不好的征兆是,这场暴风雨会在他们抵达哈洛斯之前就先赶上他们。他摇摇头。他想去追他们回来,因为这样对他们比较好,但是他们显然心意已决。而且,太糟了。无论他们希望在安全壕里找到什么,不管是树根草药还是魔法,他们最好还是完全打消念头。他们根本不可能活着用上它。

在他脚边,浪子抬起毛茸茸的脸,嗅着袭来的风。突然间,这只狗开始嗥叫,声音低沉且愤怒。黑贝尔狐疑地低头看着他,并环顾四周。树林的阴影垂落在整片空地上,但是没有任何动静。

浪子又开始嗥叫,颈背上的毛竖了起来。黑贝尔防卫性地四处张望。有东西在那里,有东西藏在黑暗处的后方。他站起来,拿起大斧头,小心翼翼地往树林走去,浪子蜷缩在他身边,仍在嗥叫。

不过他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停了下来,他只是突然间觉得有一股凉意袭上全身,让他不自觉地发冷战。在他脚边,浪子平躺在地上,并发出哀鸣,好像被重击一般,偌大的身子畏缩不前。老人瞥见有东西在移动,巨大且披着斗篷,但是立刻就不见了。恐惧感流窜在他全身,恐怖到他连排除心中恐惧的意愿都没有。这种感觉粗暴地控制着他,紧紧地攫住他,他无助地望着黑漆漆的森林,只希望这一切能够离开他,让他可以转身逃开。斧头从他手中落下,滚落到地上,因为根本没有用处。

突然间,恐惧感从他身上抽离,来得快,去得也快。四周只有风的呼啸声,飞溅的雨滴打在他皮革般的脸上。他深深地呼吸,弯下身捡起斧头。浪子紧靠在他身旁,他慢慢地往回走,直到感觉他的脚擦撞到了工作台。他停下脚步,一只手紧抓着这只大狗的脖子,让他自己不要发抖。他非常确定地知道,他在这危险的谷地里挣扎求生的六十年中,死亡从未如此地接近过他。

威尔和安柏丽才走了不到一个钟头,暴风雨就赶上他们。原本稀稀落落的大颗雨珠恼人地从浓密的树冠滑下,很快就变成了倾盆大雨。西风带来的阵阵雨水冲刷着道路,雷声隆隆,在湿漉漉的森林中回荡。在他们前方,昏暗的狭窄小径因为降雨的缘故更加阴暗,他们四周沾了雨水的树枝在潮湿的蔓生植物中开始下垂。几分钟后他们就全身湿透,他们的旅行斗篷跟其他衣物都留在盗贼那里,无法拿回来了。原本合身的薄衣裳现在贴在他们的身上。不过,没有东西能让他们舒服一些,所以他们只能低着头继续走。

大雨持续下了数个钟头,其间偶尔短暂的减缓让人误以为暴风雨要结束了。一路上,威尔和精灵女孩步履艰难地往前走,雨水从他们的身上和衣服上滴落,结块的泥巴粘在他们的靴子上,他们的眼睛盯着前方布满辙迹的道路。最后,大雨终于缓和下来,暴风雨也往东移,浓雾开始从森林中散出,与阴沉的黑暗融合在一起。树林和矮树丛在朦胧中闪烁着光亮,水珠在一片静谧中滴滴答答地落下。在他们头上,天空依然乌云密布;东边的天际雷声作响,遥远且徘徊不去。迷雾愈来愈浓,这两个旅人的步伐也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