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醒来(第2/4页)

两仪师,沐瑞。他突然看到了自己细瘦如柴的手腕和瘦骨嶙峋的手掌。他想起来了,自己一直在生病。那场病和一把匕首有关,一把握柄上镶着红宝石的匕首,还有一座被称为煞达罗苟斯的古老城市,一座被污染的死城。那些都是如此模糊而遥远,缺乏真实的感觉。但他知道,那不是梦。艾雯和奈妮薇要带他去塔瓦隆接受治疗。他还记得这些。

他想坐起来,却还是倒回床上,他就像初生的羔羊一般虚弱。他一点一点地将上半身撑起来,努力将单薄的羊毛毯推到一旁。他身上的衣服都没了,也许被放到了墙边那个藤蔓雕花的衣柜里。此时此刻,他并不在意什么衣服。他挣扎着站到地上,踉踉跄跄地走过绣花地毯,扑倒在一张高背椅上,又向旁边的一张边框和四条腿包金的桌子挪去。

房里立着几支高烛台,每支蜡座上立着四根蜂蜡蜡烛,烛火和蜡烛后面的小镜子将整个房间照耀得如同白昼。一面更大的镜子立在抛光盥洗架上方的墙壁上,映出了他的身影——憔悴如鬼魂一般,脸颊和黑色的眼睛都已经陷入头骨之中;毫无光泽的头发被汗水浸透,凌乱地纠结在一起;如同老人般佝偻的腰身,像北风吹动的牧草,来回摇摆。他努力让自己站直,但那副样子并没有什么改善。

一个被餐布盖住的大盘子就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他的鼻子闻到了食物的香味。他将餐布掀开,看到两只大银罐,还有淡绿色的瓷碟。他曾经听说过,海民会以等重量白银的价格来交换这种瓷器。他本以为食器里盛的会是浓牛肉汁,或是牛杂汤,这些都是病人常吃的补品,但他只看见一只碟子里盛着厚厚的一堆切片烤牛肉,上面点缀着棕色的芥末和山葵;另一只碟子里放着烤马铃薯、甜豌豆、洋葱、卷心菜和奶油豌豆。此外,盘子里还有腌菜、一小块黄乳酪、厚片硬面包和一小碟奶油。一个大罐子里盛满了牛奶,另一个罐子里则不断飘出香料酒的气味。这些食物足够四个男人吃的。麦特的嘴里开始充溢口水,他的胃也已经迫不及待地发出了吼声。

首先,我要找出我在什么地方。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忍不住先夹起了一片牛肉,将它在芥末里蘸了蘸,才费力地走向桌子对面三个高大的窄窗户。

窗户上遮挡着木制雕花百叶窗,虽然缝隙不大,但麦特还是看出夜幕已经落下,从其他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在黑暗中形成了小块的亮斑。有那么一会儿工夫,他颓丧地靠在白色的石头窗台上,但很快的,他又开始了思考。

只要认真思考,你就能让最坏的状况变得对你有利。麦特的父亲总是这么对他说。而亚贝·考索恩无疑是两河流域最优秀的驯马师,即使有某个人在与麦特的父亲交易时似乎占了优势,但最后触霉头的却总是那个人自己。亚贝从没做过不诚实的事,但即使是塔伦渡口的人也无法占他便宜;每个人都知道,亚贝杀价会一直杀到他们的骨子里去。这全因他会从各个角度来考虑一个问题。

塔瓦隆,这里一定是塔瓦隆。这个房间属于一座宫殿。这张绣花的阿拉多曼地毯就值一座农庄的价格。而且,他不再感觉自己被疾病所困。从他记得的片段来看,只有在塔瓦隆他才有机会被治好。实际上,他从不曾感觉自己在生病,就算是在记忆中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他模糊地记得一个叫作维林的名字,记得这个人曾在他身边对别人说,他快死了;但就算是那个时候,他也不觉得自己生了病。现在,他觉得自己像婴儿一样虚弱,像冬天的狼一样饥饿。不知为什么,他确信对于自己的治疗已经完成了。我感觉……重新得到了自己的身体,就是这样,我被治好了。他朝百叶窗咧嘴笑了笑。